刘若英: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好 要活得理直气壮
http://i2.sinaimg.cn/ent/s/h/2011-07-15/U1345P28T3D3361200F326DT20110715170426.jpg刘若英(姜晓明)
“我常常觉得,人这一辈子就是要活得理直气壮”
本刊记者吴虹飞(微博)
实习记者闫迪覃宪秋
发自北京
7月北京。夏季大雨降临,俨然已是爱情发酵的季节。空气里有闷热的味道。刘若英(微博)是轻手轻脚走进房间的。白色T恤,身形娇小,白皙的脸庞看不到妆容,清澈分明的内双眼睛,还是《少女小渔》里的那个。她陷落在沙发里,温和地等待发问。这是她的工作。声音有点沙哑,但她依然微笑,得体。
《半生缘》获得成功6年之后,“奶茶”刘若英与香港导演林奕华(微博)再度合作舞台剧《红娘的异想世界之在西厢》。林奕华重新解构《西厢记》,刘若英幻化红娘十度分身。
林奕华说,刘若英很会讲冷笑话的。发布会上有人问她为何出演红娘,她自嘲“天生奴婢命。”这成了第二天报纸的报道内容,她又吃惊又笑,哇,以后不要随便讲冷笑话了!
《在西厢》以颠覆古典的舞台狂想,折射现代人的感情迷境。她自己的情感迷境呢?林奕华作讲座时滔滔不绝讲人生哲学,台下有听众发问:为何刘若英还不嫁?
就是死,也要死在美国
1970年,刘若英出生于台北市。曾是远洋船长的父亲帅气挺拔,写剧本、投资电影,母亲则是美丽贤淑的韩国华侨,做事一丝不苟、尽善尽美。刘若英两岁时,父母婚姻画上句号,父亲带走了姐姐,把刘若英留给祖父祖母。
刘若英的祖父刘咏尧同胡宗南、杜聿明、陈赓、左权、徐向前同为黄埔军校一期同学,和聂荣臻、叶挺同为黄埔军校三期教员,是国民党陆军一级上将、国民党政府“国防部代理部长”、国民党中央评议委员。
“我们家每天有6份报纸,有党报、军方报、民间报,甚至5岁的我都能拥有一份标着注音符号的《国语日报》。大清早,家里的副官会把报童送来的报纸用熨斗一页页烫过,不是为了平整,是不让报上的油墨脏了祖父的手。”
小孙女有雷打不动的倔强,威仪的大将军无可奈何。“家里的副官封我为将军的将军,”祖父对刘若英是宠爱的。
小女孩酷爱唱歌,时常握着小拳头假装成麦克风,站在房间里模仿包娜娜或者姚苏蓉,好像自己真的站在了舞台上,陶醉地闭着眼睛,唱歌。
刘若英7岁时的某一天,祖母牵着她的手来到钢琴前。刘若英仰头问,“我为什么要学钢琴?”祖母告诉她:“学了钢琴,长大了可以相夫教子。如果有一天你老公不要你了,你还可以有一技之长,养活自己和小孩。”
后来刘若英说,我那时候连男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就已经知道他有一天可能会离开我。
祖母教会她“得体”。家里一般11点就没有电话了,有天半夜一点多,电话竟响了起来。祖母在床头接,她在卧房偷听,“那一头是女人的声音,提了祖父的名字说三道四,摆明是破坏家庭来的。祖母听完,只客气地说,‘刘家有刘家的规矩,现在时间太晚,有什么事请您明天再打来。’”
刘若英直觉不妙,摸黑进了祖母的房间,钻进她的被窝。祖母却一如往常,就着床头晕黄的灯光看她最爱的翻译小说,对刘若英说,“回房睡去,别影响了明天上学。”
刘若英的愿望从小就没有变过,她想成为贤妻良母。
后来,经历初恋、失恋,少女刘若英选择了出国读书,到美国加州州立大学学习音乐,主修声乐,辅修钢琴。留学的生活很辛苦,虽说是将军的孙女,但也要自己负担生活费。刘若英不得不在课余时间打工来维持生活。最初的几个月,她郁郁寡欢。一次打电话回家,祖母心疼地说:“不然就回来吧。”谁料一向疼爱她的祖父却拿过电话发了脾气,“就是死,也要死在美国!”
“你曾经是我第一个听众,也是我惟一的听众。曾经只有你愿意听我唱歌,而且百听不厌。虽然我唱来唱去都是那一首《绿岛小夜曲》。”2002年,在刘若英人生第一场个人演唱会上,她写了一封信,读给已经去世4年的祖父。
端茶递水订便当
1991年,大学毕业前夕,刘若英回到台湾度假。有天姐姐刘若玉约了朋友一起去游泳,刘若英没有泳衣,姐姐便把一件荧光橘色的泳衣给了她。
当刘若英闪闪发光地从游泳池中升起来,正在喝饮料的陈升眼前一亮。
那年刘若英21,陈升31。
世界有这么巧。刘若玉的好朋友与陈升的妻子是同学,于是大家坐到了一张桌子上。陈升得知刘若英学音乐,便问她,是否有意进入“滚石唱片”做歌手。
上世纪90年代初,台湾流行音乐市场趋近成熟,各个唱片公司百花齐放。当时的“滚石唱片”不仅签下众多类型的歌手,还下设了一些工作室,求贤若渴,其中就包括陈升的“新乐园”。
刘若英很心动,但祖父爸爸皆是有板有眼的军人,要进演艺圈,还得费一番工夫闹家庭革命。最终,疼爱孙女的祖父祖母作出妥协,刘若英签下了合约。
一纸合约未能保证刘若英一帆风顺。“那时候进了公司,大家都是从助理做起”,刘若英成为陈升的助理。端茶递水订便当、买槟榔洗厕所,是她的日常工作。3年过去了,刘若英还是没有发过一张专辑。
做助理的日子里,刘若英认识了导演陈国富,未成歌手,倒先做了演员。那是陈国富导演的电影《我的美丽与哀愁》,摄影是杜可风。原以为拍戏会紧张,可她懵懵懂懂的,“一点也不知道怕。”
之后陈升接到张艾嘉的电话,说准备拍一部电影,问他有没有合适的人推荐。陈升想起了刘若英,“有一个家伙,在公司里干活干了好久,还满不错的。”
陈升的推荐和刘若英一张站在国父纪念馆前、稍嫌“土气”的照片,使她成为电影《少女小渔》的主角。刘若英说,自己在美国的日子和小渔有着某种程度的相似,都有异乡的孤独、天真的向往,只是小渔这个角色为别人而活,爱得一厢情愿,牺牲掉了尊严和自我。
过度沉默
《少女小渔》拿了“最佳女主角”,飞回台北的飞机一落地,一切都不一样了。各种从未想象过的荣耀排山倒海接踵而来,几乎成为无法承受之重。
“影展就是很容易把你弄得紧张兮兮。真的只是依赖少数人的喜恶,来决定它真正的价值吗?”刘若英说。
她开始尝试更多可能性。
1995年,刘若英终于在音乐的道路上跨出“第一步”,她发行了自己的首张专辑《少女小渔的美丽与哀愁》,紧接着又发行了《雨季》,次年发行《到处乱走》,但销量并不好。
为了不让家人担心,没有工作的她还是每天出门,装作很忙,其实是在街上转来转去。担心穿帮,她便每天站在唱片公司楼下,等大家下班。
“他们非常体贴我。只要我站在那里笑,他们就说,奶茶,走,吃饭。他们知道我饿了。那些人到现在看到我还会惯性地问,饿了?所以我现在很喜欢请别人吃饭。可是无论现在请多少次客,都没办法报答从前那一口饭的恩情。真的,那一口吞下去,滋味都不同。”
1998年,“滚石唱片”发行了刘若英的第4张个人专辑《很爱很爱你》。《很爱很爱你》与接下来的《我等你》都有不错的销量,成为了她日后歌坛形象的基础。“知性”、“孤单代言人”的称号从这时候开始初现端倪。
她越来越忙。忙到没时间见第二天要拍床戏的男演员;忙到要讨论剧本,也会有人出来说话,从“你太严肃了”、“你太紧张了”,一直到“你太难搞”。
“电影还没开拍,投资老板已经开始想各种各样的造势宣传活动,你需要不定时参加各式party,以表彰自身的流行感;慈善活动不能少,随时要制造新闻点,不管正面负面。你是不能变老的,皮肤的皱褶、下巴的松垮、身材的变化,都会招致最恶毒的评语。其他的行业可能越做越精彩,但是中国女演员一超过25岁,就要开始回答‘何时嫁入豪门’的问题。”
她逐渐感觉社会善意消退,恶意增加。她看到有八卦写道:“刘若英的倒楣事件都是因为单身。楼下漏水打官司,是因为家里没男人帮忙调解,因为性冷感。”她说,“这种幽默很难一笑置之。因为他暗示的不只是我的无能,还有现代职业女性的失败。我一向认为自己是‘反妇女解放者’,但看到这种言论,我有种想闹革命的感觉。”
她提到马丁·路德·金,后者说,历史将会记录,在这个社会转型期,最大的悲哀不是坏人的嚣张,而是好人的过度沉默。“我没能耐做好人,又不够资格做坏人,面对恶意,我无法反抗,只敢选择沉默,似乎也成了这种大悲哀的同谋者。我明白,这是我的不美好。”
你当我白痴吗?
她总也绕不过陈升。他为她写下了很多经典流行歌,如《风筝》、《为爱痴狂》。
当初她做助理,英文名叫Rene,发音近似于台语中的“牛奶”,陈升说,叫“牛奶”太奇怪了,干脆就叫“奶茶”吧。这个名字跟了她10年。
从进公司起,陈升就开始给她制作《爱的痴狂》,整整花了3年时间,耗费300万新台币,却因为她唱得无法达到陈升的要求,一拖再拖。
公司当时给黄莺莺等制作唱片,她负责到北京送母带。在北京街头,喝了二锅头,她打长途给陈升,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是哭。
亚太影展,刘若英封后,陈升对她说,“你可以离开了,不要再黏我。你有你的梦,我有我的事情要做。我不是一个每天问你是否回来吃饭的爸爸。你不会找到我的。”1996年,陈升主动中止了和刘若英的合同。
1998年《很爱很爱你》专辑制作完成后,刘若英在车上打电话给陈升。陈升说,“我只关心你唱得开心吗?你开心吗?”
在2001年专辑《年华》的纪录片中,刘若英说:“对我而言,成全并不代表放弃,而是一种对真爱的坚持。有时候成全了他,也是成全我自己的一个开始……许多不善良的事,都会因为爱而获得宽释。”
2005年,刘若英新专辑《一整夜》发行,遵循惯例,电视宣传一定要做。在节目《桃色蛋白质》中,她跪着把最新专辑送给陈升,陈升拒绝了。“CD是歌手用生命换来的,怎么能随便送人?”刘若英手足无措,眼泪就流了下来。
候佩岑问陈升,你有没有喜欢过奶茶呢?陈升说,我不喜欢她,干吗帮她做这么多的事?你当我白痴吗?
刘若英哭成一团稀泥。陈升接着说:“现在她像风筝,不知已经飘到什么地方。”刘若英语无伦次,“可是那根线还是没有断啊,它还在,还在你的手上啊,就算我掉下来了,你还是可以拉着那根线,一直找……就会找到我啊。”
陈升微笑着看她,“你白痴啊,怎么可能呢?”
时至今日,这期节目仍被反复提及。刘若英很无奈,“大家过分浪漫这个节目了。就是一个学生在师父面前,给他CD也不要,给他什么都不要,很不知所措。我跟张艾嘉上节目也大哭过,一次在百花奖,一次在记者会,她来给我惊喜,我哭到完全泣不成声,没有办法继续。大家都不讲(这个)。就是因为陈升是男的吗?两个都是我师父啊!”
她坚信,当有一天死去,她所拥有的,是心里那些美好的记忆,而不是报章杂志所做的胡乱猜测。杂志上的东西只能伴随人生的某一个阶段,或者提供给别人一些遐想。她说,什么是事实只有我自己知道。只要我对得起自己,我闭上眼睛都觉得理直气壮。我常常觉得,人这一辈子就是要活得理直气壮。
她有过一段巨大的爱情,但无关陈升。“也许等我老了,我会把它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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