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近家乡的色彩
长年在外,常常想念家乡,或浓或淡,总是魂牵梦萦。老家背后那座山叫南顶山,就像我的爷爷,一高一低地伸出两道山梁,缓缓从两边落到脚上,无力地把我们那个生产队揽在怀里。老家的房子荣幸地座落中间那面山下,但没在正中,也没落到山脚。相同高度的山腰上错落着两三户人家,满山的寂寞像水一样浸下。其余的人家分成几个群落,集聚在较远的坝子上,他们被一大片一大片屋顶遮住,一日三餐的炊烟才把热闹的气息一股股地飘散出来。
爷爷喜欢这个地方,因为自在。他和小平爷爷同庚又同老,但两兄弟实在没有可比之处,一个走南闯北,一个只在南顶山爬上爬下,一个翻云覆雨,一个翻土种地。爷爷去世时我写了几句聊表记念“茅舍晓鸡三朝啼,躬耕南山一蓑雨,梁间燕子问归处,青冢化作青山去”。爸爸喜欢这个地方,因为清幽,乡村教师的他自嘲一首“南山修竹茂,垄上摘青葱,懒有凌云志,乐于池中容。”我也喜欢这个地方,生于斯长于斯,贫瘠干涩的土地散发出老母亲乳汁的气息。
离家久了,老家的轮廓渐渐只剩下爷爷般的苍老和母亲般的干涩,阴沉沉的天,灰蒙蒙的山,静悄悄的湾。好长一段时间,异乡的飘泊,旅途的困顿,这灰暗的回忆平添了几分落寞。有一次,我忽然惊觉起来,为什么故乡的颜色一片灰暗呢?那天夜里,酸涩的虫子拱了拱我的鼻子,我彻底失眠了。黑夜像一个穹形的影院,故乡全景式上演。春天,粉红的桃花、白色的李花开得漫山遍野,穿着红花布、青花布的农村姑娘也在山上走来走去。布谷鸟醒得很早,趁着晨曦顺着山梁赶路,一路不紧不慢地啼叫。夏天,瓦蓝蓝的天空比大海还要深,浮着几片空悠悠的白云,知了攀在绿油油的树叶上,自鸣得意的高调暴露了褐色的外壳。十几二十来个孩子,放牛的、割草的、捡柴的,总能钻到一起,斗鸡、扇烟盒、弹弹珠儿,有的大人发现了大喝一声“打哟”,才忙着做正事,晚霞已经烧红了天边。有时突然袭来暴雨,大家躲进大的岩洞,留下牛儿在雨中洗礼。雨后的山里很快水涨满了,溪流淙淙,瀑布飞练,远处架起一座彩虹,在水库里饮水。秋夜的月光漫过院墙,水一样地泻在当坝,爷爷借着月光捆着叶烟,爸爸唱读着诗词,婆婆虽然不懂,笑迷迷地听得最认真。冬天的早晨醒来,会惊喜地发现雪花飘满了天地间,整个世界变得白白胖胖。杀年猪的声音会刺破冬日的寒冷,猪的叫声越来越密,也越来越气急败坏,年味也越来越浓,人们也越来越兴高采烈。
可是,十余年来,我每次都是春节期间回家。冬天的印象一年一年一次一次地地重复叠加,那明媚的春光、葱绿的夏季、金黄的秋天悄悄褪去了,只剩下冬日灰暗的景象。儿时的玩伴大多像我一样,为了生活远走他乡,许多刚刚长成的年轻人,还来不及认识就已经飘向了四方。老家差不多只靠一些老人来陪伴他,少了生气的家乡也呈现出灰暗的气氛。爷爷婆婆那一批几乎全部退休了,农民再老,只要能动,还是要捡把柴,扯把猪草的,死才算真正退休。爸爸妈妈这一批也已经崛起为7、80岁的高龄了,比爸爸还小的一些叔叔阿姨也走了不少,老人遇到老人都不免为彼此还活着而惺惺相惜。亲爱的亲人和熟悉的乡邻相继去世也平添了灰暗的感觉。
世易时移,不必遗憾;心境变迁,不必叹息;但亲近少了,却难以释怀。为什么不多回回家乡,陪陪父母,走走亲戚,串串乡邻,多么温馨!为什么不改改回家的时间,春天回去闻闻青草的气息,夏天回去啜啜银色的山泉,秋天回去咬咬金黄的谷粒,亲近家乡,感受家乡,家乡就会生动鲜活而色彩斑斓起来。 恩,写的还不错,还不错 好久没有写作了,顶一下楼主 拜读大作了,呵呵,我顶了哦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