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媒评《追·踪》：强大的娱乐性与深刻内核

小雪

《追·踪》罗晋

《追·踪》罗晋、辛鹏

《追·踪》剧照


by Elizabeth Kerr

　　译者：袁睿宇

　　引自：好莱坞报道

　　导演李霄峰第二部作品《追·踪》（Ash，2017）通过极佳的影像叙事，讲述两个杀人犯如何面对救赎和毁灭的抉择。

　　表面上看，《追·踪》是一部以追捕为轴心的悬疑惊悚片。十年后的两个年轻人，各自生活已是天差地别；当年那萦绕不去的命案又再度侵扰着他们，他们也因此落入完全不同的命运。作为导演，李霄峰以处女作《少女哪吒》（Nezha，2014）开了个好头，在此他延续前作的手法，将一个道德的故事极为松散地包裹在类型叙事之中，紧张感被低压着，随时将要爆发。在前作中，导演虽对调度和灯光有所敏察，但由它们所勾起的情感触动却没能保持至终。好在这一次，全片都做到了叙事与主题的兼顾合鸣。近来像这样的中国类型片，在国内要成功可能会遇到一些局限（如果要全面公映），不过像这样一部具有节制的艺术表达的电影，应该走出亚洲。在海外，比如刁亦男的《白日焰火》（Black Coal， Thin Ice，2014）、贾樟柯的《天注定》（A Touch of Sin，2013）和宁浩的《无人区》（No Man‘s Land，2013），给它们做发行的公司会发现，喜欢上述影片的观众也会喜欢《追·踪》。它的影片质量，保证了它在电影节上会有强劲的表现。

　　重庆警探陈维坤（聂远 饰）奉命去一家电影院调查马旭东（杨一威 饰）的谋杀案，后者在走道上被发现割喉而死，由此拉开了影片的非线性叙事。陈维坤即刻质询马旭东的家人：常遭家暴的妻子，和同样被家暴且忿恨不已的养子徐峰（辛鹏 饰）。拥有更好的判断力和强烈敏锐度的陈维坤，却让案子就这样过去了，因为在案发现场他只远远地见到一个戴着口罩、看不清面容的人——没有抓到他，也没有找到其他嫌疑人。

　　接着，影片一跃而至十年后，我们看到一名杰出的外科医生王栋（罗晋 饰）在为他的妻子萱慧（姜珮瑶 饰）庆祝结婚七周年。然而对王栋来说，这个夜晚太令人焦虑不安，以至于他产生了幻觉，眼见自己的妻子跟另一个男人跳起了舞。这都是因为当天早些时候，他的办公室里来了个古怪的病人——敲响死亡钟声的徐峰。导演缓缓地经营建立着张力感，在一个接一个的片段中编织整个故事，迷云渐布。《追·踪》借由“追”（Ghost）和“踪”（Resurrection）这另外两个篇章来完成叙事，揭开了徐峰与王栋之间的纽带。而今已反目相向、还愈演愈烈的他俩，正是陈维坤难以释怀的杀人凶手。


　　徐峰和王栋的关系可以讲讲，不算剧透。徐峰在旧书摊偶然得到曾属于王栋的《复活》（列夫托尔斯泰 著），他们因此成为笔友，随后也在彼此的青春里签下了谋杀契约。徐峰想杀的人是养父马旭东；危及王栋命运的人则是魅力非凡的官二代杜国金（黄觉 饰），一同争夺萱慧的情敌。李霄峰与徐展雄、沈祎、王沐作为编剧，对道德和有可能影响到道德的东西很感兴趣，悬疑的因素倒是其次。所以本片并不难理解，简单地说它是在衡量善与恶、对与错，探讨这个痴迷于物质成功的现代中国还存不存在基本的道德气节。导演在互不相知的两个年轻角色身上施加了足够的压迫，使正反两种状态的困境得以达成，且他们自身也呈现得很有力。你能看到徐峰做出致命决定的那个瞬间，他恨煞的双眼中又闪烁着对母亲温柔以触的目光。演员罗晋，感觉像是年轻时的李秉宪，他迸发的本能同自己的良心一直在搏斗着。两个好演员能帮助导演牢牢地抓住角色：徐峰，钢铁厂工人，迟钝、善做手活；王栋，做事很精准。两人的这些特质，在犯案时都各有体现。

　　影片关于道德的这个主题既普遍又永恒，其背后出色的技术制作实实在在地承载出影像的力量。Simon John Fisher Turner的作曲唤人心绪，非常有实验性，比一般的音乐更有旋律感、更加随机发声（他在《卡拉瓦乔》（Caravaggio，1986）中有类似的作品），常被填入对话发生之处。而常驻中国的荷兰摄影师Joewi Verhoeven也献上一流的摄影，比如陈维坤在月夜下的小山丘上的戏、徐峰和王栋墓地对峙的戏、徐峰在湖里伏击杜国金的戏；还有色彩上以黄蓝配色沐浴在过去，而用红绿配色装点着现今。因此，《追·踪》可说是今年最美的华语影片之一，不论与什么类型相比。当然，它也还有不完美之处。少数场景稍显拖延，让想要表达的内容显得有些过；陈维坤的妻子只有一场戏给了粗略介绍，对于陈这个人物的塑造似乎作用不大。但总的来说，这些都无碍《追·踪》成为一部具有极强的娱乐性，同时又有发人深省的内核的影片。它也证明了，李霄峰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