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记味我依赖这些家乡的味道

烂泥

第五届龙少年文学奖作品
广东省汕头市河溪中学——陈泳豪

家的味道
今天起了个大早，出门置办年货，途中见村小学门口多了一摊卖南瓜饼的，我不自觉走了过去。
“老板，来两块南瓜饼，不要辣椒。”
“谁吃南瓜饼下辣椒呀小伙子。”老板挪揄道，黑黑的脸上的笑纹顿时皱成一张树皮，将一滴汗水带了出来。我不做声，瞥了一眼摊车的材料，好不后悔，这摊卖的是甜的南瓜饼，难怪老板笑话我了。
我恍然想起上次吃南瓜饼已是在县城上小学的时候了。我上学的路要经过三所小学，那个摊子就在那条路上，不过上午放学和下午放学不会在同一个学校门口摆摊。要说异乡求学给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食物，便是这5毛钱一块的南瓜饼了。
老妇人的南瓜饼卖得很好，主要是因为她的配方，若往大胆说，那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味道了。
口味是咸的，当然，可以加辣椒。

食物
上小学那会很皮，总爱跑跑跳跳的，所以一放学肚子就犯饿，上午放学回家还可以立刻吃饭，下午放学便得先做完作业才差不多到饭点，常常收到肚子有声——咕噜咕噜——的抗议。
于是，一有零钱我就会在放学时去买南瓜饼。那时零花钱很少，第一次去买的时候，我手上攥着两张5毛钱走上前去说: “阿姨，给我来二块南瓜饼。”
“噢呀，是两块不是二块啦傻小子，念的书都被风吹走啦。”
“这不是一样么，两块二块，二块两块，来二块，再折腾点辣椒上去。”
到了后来，我也知道了应该说两块才对，但是好像为了跟老妇人多说两句玩笑话似的，我总故意说成二块。
在县城上学的日子大多是不愉快的，寄住在舅舅家，不好说是因为寄人篱下而不愉快，应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又因年少而时常想家，想母亲，在被窝里为此落泪也不甚稀奇。有时半夜做噩梦醒来更是像无头苍蝇一样，对下一秒没有了方向。多想家，多想家人。
记得在我四年级的时候做了一个极其恐怖的梦，醒来时枕头已然湿透，而后久久不能入眠。第二天跑出门外哭着打电话让母亲来县城陪我。电话里母亲的语气有点哭笑不得，最后还是答应来了。
母亲来的那天，我回去的速度忒快，不一会到了买南瓜饼的摊子前。我把脚停住，思忖一番走上前去。
“阿姨，四个南瓜饼，两个放辣椒，两个不要。”
“噢呀，今天怎么吃四个？饿坏啦。”

母亲
我自豪地告诉她是我妈妈来啦，我要买给妈妈也尝尝。老妇人听着笑了笑，给我递过来四块南瓜饼，我拿给她两块钱，她拿了一张5毛还给我说:“小子，你妈妈那两个，一个算你孝敬你妈妈的我收钱，一个算我请你妈妈尝的不要钱。”
我还记得当时我愣住了，呆呆的望着她，也忘了回话，耳朵开始发热，大概脸颊已红得像那南瓜芯一般了。
回到了舅舅家，来开门的果然是妈妈，我像久离水源突然可以扑进水里的鱼一样开心，叫了声妈便跑过去，这时感到一股热气在扑腾着右手，猛想起南瓜饼，便拿出来给妈妈吃，我看到妈妈笑的很开心，还夸我长大不少，不过最后只吃了一个，剩下的一个还是给我吃掉了。
那次，我吃到了南瓜饼的味道，我尝到了家人的味道，我想起了家的味道。
“小伙儿，好了，拿去，3块钱。”眼前老板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我没出声，只递过去一张10块。
我走着走着，想着想着，把小学到今天的事回忆了一遍，确生感伤，想到那年那事，想起母亲，不得不眨两下眼睛制止即将流出的眼泪。
我又抬起头来，到商店匆匆买完了年货，回到了家。进了门，又看到了忙得不亦乐乎的母亲。
长大后已经很少跟母亲交流了，前两年在我青春期的时候甚至是说没几句便要闹别扭，使我到现在想起母亲那失望的眼神和叹息仍会觉得自己简直罪不容诛。
没想到，我竟差点忘记自己曾经那么依赖母亲，那么依赖家人。
我把年货放好，还是像往常一样沉默，直到一家人开始围着吃火锅。
火锅的汤开始翻滚，我看到家的味道随着火锅的蒸汽一点一点窜上透明锅盖，而后变成水珠，我看到水珠里的南瓜饼和老妇人，我看到水珠里的妈妈，我看到水珠里的家。我把锅盖揭开，水珠慢慢掉了下来，落在了地面上，落在了每个人的心里，慢慢扩散开来，直到笼罩住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