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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的除夕日,在开往北京西的一趟列车上,我的身旁就坐有一名妙龄少女,她指甲涂红怀抱着一幅用硬纸板做底花案镶边的人体写真照,一直在对我眯眯笑。你不晓得,我那时的心里可激动了:我时年二十有三,在广州苦学四年,与群芳远距离相望从未交谈过,如今暗香冲鼻——她不就是天上掉下的林妹妹么?
“你好!很高兴见到你!”我两手捧着一堆作文本,端正地贴于胸前,略微侧头热情地对她说道(以回报她的大剂量微笑)。
“是吗?”她那似有彩霞飘荡的脸上笑意更醉更浓,“看来,这是上天给我们的缘分了,呵呵……”
老实说,就凭她这么个“呵呵”,就足以令我的思维拓宽至神话般的境界,她是那仙山琼阁中的玉女——我的体温急剧上升,列车里的供暖设备喷出来的热气对我已失去了诱惑(前些天不太冷,我是穿着单衣从广州站上火车的)。
“大年日优惠价:接吻20元,和衣拥抱10元,按摩30元……”
她往我这边挪动了些,像在表演单口相声似地一个劲说道。
“我听不懂,”我说,“难道你们学校里老师会教你们这些东西吗?”
“不,我已经不在读书了。”她说,“我在深圳某宾馆做小姐……”
“做小姐!?”后排的一个上了年纪的长颈男子脸上露出了羡慕的表情,他插话说道,“好样的!年纪轻轻就离家创业致富,看不出来!”
我听她说在宾馆里做“小姐”,体温骤降(虽说她长得美貌丰满宛如天仙),又见后排那个长脖男子把头伸得快要靠到她的后肩上来,借机说道:“先生你好!难得你总对我微笑,肯定是个大好人来的!——你那里离供暖器更近,我穿着单衣,来换一个座位行么?”
长脖子一听顿时来了劲,“好的好的,”他兴高采烈地说道,“一年中最大的佳节日,人在旅途也还是要有点爱心,我都穿着棉袄,你却穿一件衣服,外面开始下雪了,你不知道吗?”
我跟长脖子换位后,她从小挎包里掏出打火机点了根烟抽了起来。
“给,你抽不抽?”她把一根香烟塞到了他的胸前。
“哈哟!美国进口的XX牌香烟——了不起!大小姐的气派!”长脖子喜笑颜开地说道,“我也是个长时间在外做生意的人,什么‘摇头丸’什么‘逍遥粉’都接触过……”
“那算啥?”她面向着长脖子色意绵绵,喷着浓雾说道,“我们宾馆接待的客人中就有人很喜欢吃那些东西。不过我可讨厌那种味道,客人给我吃过一次就被我吐掉了——我怀里的这幅写真照是我自己的,可以给你看一下不要紧。”
因在广州站三天三夜严重透支睡眠,后来我打起了瞌睡,朦胧中见那长脖子跟她在前座上演激情,列车员巡查走过时他们就手忙脚乱地复位,那情景滑稽得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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