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一爱

不信鸳鸯头不白

一
天下有龙，屠龙者人。扬子江浪，浪中有龙也有人。龙总扰人，人就屠龙。龙与人血，混入水中。屠龙绝技，正在风行。
龙有两种，一种是江龙，在江边，湖区浅水里活动的叫做江龙。长大了有两人身长，在云梦泽梦一样的水云地，常伤小孩。江龙不断沿扬子江上溯。在云梦地区大量聚集。而又因扬子江在云梦地区向上水势已急，所以江龙不能再上溯。而在云梦地区数量不断增大。久而久之，出现了一种更大的龙，它们主要以江龙为食，人称泽龙。泽龙广受人欢迎。因为它们吃江龙。人们要是在水上遇到泽龙，都远而避之，它们是一些和船一样大的家伙。人们遇到泽龙时总是会点上一支香，因为人们认为它们是真龙。而泽龙总是在闻到香气之后而退去。要是没有香也不要紧，只要向水里抛一些香莆，钱艾之类的香草，泽龙也会自然地退去。
随着江龙的不断增多泽龙也不断增多。人们屠龙的技术也越来越精，屠龙者往往会四到五人一组，为首的为首氽师。随着龙的皮用作军鼓以来，人所要的龙也越来越大。有的氽师甚至开始商量怎样屠泽龙。已有十来个氽师组结成了一个大氽师组。并产生了大首氽师。听说还真的在汩罗地区屠了一条泽龙，用了两个氽师当血诱。据说龙皮被秦国高价买去。这样的龙皮要是做成了军鼓对楚国是多大的威胁呀。楚王知道后坐不住了。下命令氽师们不得再屠国宝泽龙。并把一个大首氽师杀了。
二
自从秦国有了泽龙皮的大鼓以来，其军队士气大振，因为其鼓声可以振动山岳，声可传百多里之遥。齐国也有了海龙的巨鼓：那是有那么一天，海上大风，一巨龙（即现在的鲸）被大浪打到海岸上，再也不能返回海里。其身体有几个楼宇大，用其皮做成了一个大鼓，那鼓是装在船上的，用四根撞式鼓锤敲响，鼓锤是用四根巨大木料做成，敲鼓时要四八三十二人配合，每个鼓锤八人。楚国也是三大强国之一，怎么能没有这样的一面大鼓呢。楚王下令，招集天下屠龙者，从其中选出高手，屠两条泽龙，一雌一雄，雄龙的皮用作鼓的阳面，雌龙的皮用作鼓的阴面，如成，可以超过秦国的大鼓。
由于有令在先，不许屠杀泽龙。所以，屠泽龙的技艺失传，楚王还真后悔把那个大首汆师杀了。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谁生下来就能屠龙呢。所以屠龙大会还是照常举办。楚国还真有勇士，不几天，来了数百个汆师。大多数是苗人。谁是最好的呢，楚王要他们伙同军士尽快捕来一批江龙。（即现在的扬子鳄）屠龙大赛在云梦泽地区的一浅滩里开幕了。
氽师们早就准备好了石矛，石斧。楚王问：“兵库里有上好的兵器，氽师们为何不用之。”一大巨上前解说：“兵器，只能用于人，而对龙这样的神物，只有用上古传下来的器物方可降服。再有，龙的皮甚厚，兵器碰着就钝了。 ”一阵鼓乐声，庞大的祭天仪式举行了过后，由楚王亲自喧布比赛开始。
泥沼里早有两江龙在候着。它们慢悠悠地在泥水里游着。闪亮的眼睛在不停地望着岸上，饿龙巨大的潜力，随时会爆发，好象就要在趁人不注意时冲上岸来，把你撕成肉块。忽然间，有四名一组氽师赤身冲入泥沼。其中一个手拿一个血诱，即一只羊腿。二江龙一看，迅猛地冲了上去，张开大口一下双双咬住了羊腿，可是那个氽师的手也被一江龙咬住。其他三个氽师拿着器具迅速地冲了上去。两人拼命地死抱住了江龙合上的大口。可是那双龙一阵反方向的旋转。那个拿诱的氽师的手就断了，那两个抱龙的氽师弄成了泥鬼。后面上来的一氽师飞快地把绳套套住了龙的双颚。使得两龙的口再也不能张开了。那抱龙的二人还是拼命地按抱着龙头。另外一人和那断手的人挥起石斧奋力劈龙的头后背龙骨。江龙终于动弹不得了。龙血，人血，和泥水混在了一起，一股难闻的腥味让人呕吐。一阵鼓声，这一队人算是通过了。虽然有一人失去了一只手臂。由于那氽师强壮异常，所以也自己按着断臂走上了岸上。
第二组又换上了重新安置的江龙。这样下去，氽师们死伤过半。其中有最厉害的一组，一下斗过了四条江龙，且人无死伤。那主要是他们的所用的器物不同一股。这一器物叫做“门”。那器物确象是门，是一可以在泥沼里拖着走的门，在门的里面是安有一个绳套。在套的一边是血诱。江龙入套时，汆师们就把门“呼”的一声拉起来。随着门的立起，江龙就随着悬在半空中。然后用石斧将其劈死。就这样，那组汆师轻松地屠了四龙。
三
最后的比赛结果是：用门的汆师们取得了第一。还有一组是中用一把石矛的四位汆师勇气服人，为第二。比赛共屠江龙三百余条。选出五十名汆师来屠泽龙。楚王派出一员大将组织屠龙。自己就在一文臣的规劝下回都城郢州了，那大臣极力反对屠龙，象这样下去龙必在世间绝种，那也是国之不幸也，凡战能胜者，不是看军鼓之大，而是军之仁与勇。楚王反斥之，没强鼓，哪来军之勇。因为泽龙在深水里，而且体型巨大，门是没法使用，可是深水里可以用网，和绳套。
一天早晨，有二十来条船就悄然驶入了云蒸雾罩的云梦泽。前面的载着汆师后面是士兵。船很快就驶出了浅的草丛区，向水深的地方开进。忽然前面一个巨浪，把船打得摇晃起来，一个黑色的怪东西在水面快速地游走，“泽龙！快看”有人叫出声来。氽师们忙张开大网，使劲地划着船，向龙网了过去，有一船在前头不停地向水里抛羊腿。呼！——哗啦！泽龙一个接一个地吞食着羊腿。掀起的浪打得船好象就要翻了。有的汆师掉入水里，随浪而去，再也没有浮出水面。终于，泽龙迎头撞到了网上，巨大的力量把两条张网的船拉得飞快地倒了个头。那龙紧接着一个旋转，巨网绕身，两条船一下就随浪而翻。氽师们纷纷跳入水中，和泽龙一场血战。有的用斧砍，有的用矛刺。泽龙在网里还是不停地撕咬着汆师们。血很快就把水染红了。这时不知又从哪里又冒出两条泽龙，一下掀翻了两条满载士兵的船，并发起了猛攻，把落水者一个接一个地快速地吞食。最后那被困的泽龙冲破巨网，三龙饱食人肉而去。
这一下人可领教了泽龙吃人的滋味了，泽龙这一下开了吃人的先例，以后要是遇到船只那是可想而知了。可楚王还是命令非捕二龙不可。那员大将也无可奈何，只好和汆师们商量下一次屠龙的办法。有一个氽师出来告知：他上次亲眼看到了汩罗地区屠泽龙的景象。因为那地方浅水中有深沟，氽师们引龙入沟所以屠泽龙得成。大家这一下才明白了，象这样的水下地型是不适于屠泽龙的。于是船队避开泽龙，日夜开往汩罗。
可是前后用了四十多条羊，泽龙就是不入沟，也许是因为有一龙被屠，这些灵物再也不会上当了。
又有一氽师出了一主意，就是把船制成和泽龙的样子，泽龙看到后认为是同伴，然后用血诱诱其入沟，由于用网在沟里不好使，再有上次的教训，大家还是认为用门好，这就要做成一个大门。于是那将军就派人在一个隐蔽的山坳里仿泽龙样造龙船，建大门。大门就取名叫做龙门。龙门很快就造好，拉了出来，套上四头活牛试验，军士们一拉绳索，龙门应声立起来。四头牛连声都没有出一声就被吊死了。
四
龙门在大家的齐力协作下，很快就分件重组，装到了浅滩的一条沟上面，在巨大的木篮里，装满了一两千斤的大石块，只要龙一上套，一拉机关，随着木篮的快速下降，那龙门就会快速的立起，把泽龙吊到空中。花了好几天时间，龙舟也造好了，拉到了水里。在这一天早上，祭天仪式过后，龙舟队就向水中驶去。龙舟队出去了一两个时晨了，只见水上面蒙蒙白雾，哪里有龙舟的影子，看的人都心里急了起来，有人认为，龙舟里的人都可能被泽龙吃掉了。
忽然，白雾里传来一阵杂乱的呼叫声，大都知道，那一定是和泽龙遭遇上了，忽又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叫：“放血诱，快放血诱。”雾里又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浪声。有一个浪头从雾里向浅水滩打了过来。站在水滩里的几个汆师都个赤着身，他们是负责起动机关的。
他们只穿了一条棕叶短裤，那种短裤制作是那样的简单，只要把两块棕叶中间的硬筋取掉，平放到一起，然后将叶尖交叉结在一起把叶柄去掉，绑在下身便成了，这是鲜穿，可以随做随穿。如果再进行一下简单的加工，将棕叶晒干了，撕成细条，同样也把硬筋去掉，再细细地编织，便成为一条精制的短裤了，这种短裤因为制作是那样的简单，就是三岁小孩也可以做，所以风行一时。它的好处就是穿破了就不要了，一次性的。
站在掩没了大腿深的水中的汆师们被浪一打，水便进入了绿色的裤子里了。忽然，水雾间快速地驶出一条龙舟。后面有一汆师不断地向水里抛羊腿。只听到一声声水浪声。看，那就泽龙追过来了，水面飞起一片白浪。在那龙舟的两后侧分别有四条龙舟，泽龙后面也有两条龙舟。把泽龙围在了中间。眼看就要入得沟来。忽然抛诱的人大叫：“没诱了。”忽然一个汆师把自己的手在船梆上用石斧一碎，鲜血便流了出来，跳入水中，向沟里游去。泽龙猛追了过去。泽龙入沟后，在一边的汆师快速地把一些木料，藤葛抛入沟中，绝断了泽龙的退路。泽龙终于把将自己当血诱的汆师吃了。又想爬上浅水里来吃在一边的汆师，可就是爬不上。忽然，一个汆师挥着血淋淋手在龙门的那一边引诱泽龙。哗 ——！只听到一声水响，白浪飞起。泽龙到了龙门，看到了一个做诱的羊退，便张开大口一下把羊腿含到了口里。就在这时，只听到“嗨——！”一声大叫，在一边等着的汆师们拉动了机关，泽龙转瞬间便被吊到了半空中，不停在摇动起来，水向四边飞溅，大家都开不了眼。龙门不停地吱吱作响。龙门好象要塌下来，汆师们都四散而开。
五
泽龙越是用力，套绳就越是在双腿下紧缩，慢慢地，动弹不得了。这时大家才真正看到了泽龙的全身。据老人说那是江龙成了精灵才有这样大。有好多人开始在一边焚香，百姓都认为这是真龙，还有的流下眼泪来。大约过了三个多时晨，已是夜暮将临，泽龙已是没有一点力气动弹了，一龙舟向龙门划过去，有一汆师拿着长矛，站在龙舟上的一个台子上，将长矛猛地扎进了泽龙的肛门，泽龙疯狂地摆动了尾巴，把沟里的水打得飞了起来，把龙舟也打翻了，汆师们都四散而开。鲜红的血水顺着尾巴的摆动向四周洒去。又过了一个时晨，泽龙终于没了气息。氽师们把龙门放了下来，伙同军士们把泽龙拖到了岸上，经过一夜的时间把龙皮剥了下来，装上了一条龙舟。早晨，百姓看着伤心，把泽龙的身子骨拖到了沟里，用树叶盖上，忽然间，两条泽龙向沟里冲来，把那泽龙的尸体拖到深水里去了。
由于氽师死伤大多，再也无力再屠第二条泽龙。只得把这一条泽龙皮运到了郢州，楚王决定再选氽师。这就意味着又有大批的江龙被屠，这样下去何时才是个了结。昭明晖极力反对，大臣们也纷纷跪倒在地。大家都认为有这一条泽龙的皮就可以做成一和秦国相抗的大鼓了。可是楚王就是执意要做比秦国大的鼓。昭明晖进言说：“昔蚩尤为了战胜皇帝，命屠龙士下海屠海龙做鼓，再取雷神骨做鼓锤。可谓是神器，而又怎样了。还不是一败涂地。”就这样楚王取消了屠泽龙的计划，泽龙皮很快就做成了一个巨鼓。声震如雷，楚王听了心惊胆擅起来，让人停止敲鼓。
就在当晚，楚王做了一个怪梦，有四龙向他索命。这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第二天，楚王忙让巫师为自己扑卦，卦象显示，后来将有一人，如果没有好好用之楚将被秦灭。楚王忙问：“此人现在在何方。”“沿扬子江而上，不过现在还没有出生。”楚王问：“现在可有解救之法。 ”那巫师说：“现只有把宫殿建得更庞大，以显示王之威，龙才可遁迹。”
这一说法正合王意，楚王早已有兴建宫殿的意思，因为有很多人反对没有动工，这一下非动工不可了。宫殿一座座地建起来，一座比一座大，被砍的山林越来越空了。不一日大水发起，泥沙随水而下，使得云梦泽浅了一丈余。泽龙从此隐迹。可是世人却开始了吃龙肉的风，屠龙的汆师大显身手，常常以屠得泽龙为荣。后来，由龙门变成了更厉害的斩门，门是架在两船中间的，在门上装有一篮，篮里放满石块，把泽龙引入门下，拉动机关，随着篮子的快速下降，把泽龙一下就撞死在深水里。这样所要的石头更少了，门的重量更轻了，也可以自由地来往于水上。泽龙的数量剧减，直到再也看不到了。汆师们才转向了江龙。
六
棕籽被秦兵追得有气无力，直到水边，他躲向岸下边土檐下，秦兵很快向前跑了过去。他急忙把顺风耳从怀里掏了出来。顺风耳传至他这一代已是三十八代了。绝对不能落到秦军手里，那是屈大夫亲口向包括自己在内的五个亲信说的，就是自己死了也不能落入敌军手里。这五人还掌管着另一样绝技，那就是千里眼。在自己身上的千里眼早在听说郢州落入秦人手里时，棕籽就把它毫不留情地毁了。千里眼其实并不是传说的那样，只是在并排相连的两根铜管里一边放了一个木蕊。传下来也是三十八代了。顺风耳，就象是两面小铜鼓，这可是自家的家传绝技呀，现在要自己就这样把它毁了，要是自己有个三长两短那绝技不就失传了，想起来还真让人痛心。可现在棕籽不得不这样做了，就为了屈大夫的嘱托。棕籽一狠心把顺风耳扔在地上，眯上眼睛，用力踩了下去。忽然间脚上一阵钻心地痛疼，棕籽被拖出了土檐下。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一条江龙，正没拼命地咬着自己的腿向水里面拖去。棕籽抱起一块大石头向江龙身上碎去。江龙猛一个旋转，最终还是把棕籽的一条腿咬断，向水中游去了。
棕籽躺在水边流着鲜血，动弹不得，手里还是紧抱着另一块石头。最终还是被秦军发现了。他们收起了棕籽弄坏的两个顺风耳，把他带到了一个将军面前。那将军要他说出这两面小鼓的秘密。棕籽就是不说，很快棕籽就被吊了起来。断腿上的血在不断地下流，还有人用刺刺他的伤口，这种痛苦实在是难忍受。棕籽是多么无助呀！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顺风耳”。找到顺风耳了，这对于秦军是一大收获，传闻顺风耳和千里眼是在一起的。而秦军又是多么愚昧，总认为千里眼和顺风耳是两个人。于是他们又派出一队人马去找另外一个人。一边又把棕籽的腿上了草药。有人把顺风耳放到了耳边不停地听，可是只听到了一些不明的杂音，并没有听出什么。
棕籽从昏迷中慢慢地醒过来，明月当空，他觉得大对不起死去的屈大夫了。在逃亡途中，他一路听说屈大夫投江自尽了。又有人说，屈大夫被多年未现的泽龙咬去了半个头，多亏大家用龙舟追了上去，才把屈大夫的身子抢了回来。有好多汆师还在寻找那条泽龙，就是寻不着，也许泽龙再也不会出现于世上了。
七
杜若穿着她七彩的裙子，那是用若干逢香草编成的，散发着自然的清香，上面有着错落有致的缀点，如果需要时，她可以随时从路边的化丛中挑选她认为最好最美的鲜花缀到裙子上。今天她在自己的裙上缀了六种不同的花。外衣也用了不少的香草编织。两肩至腰的地方也留了八个缀点，杜若选了一朵大红花缀在了胸前的一个缀点上。来到一浅池边一照，这哪里是一个苗家土姑娘，这分明是一个仙女。伴着叮咚的泉水声，又随风飘来了一阵石兰的微香。杜若又采了一些石兰缀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捧起了一捧清泉，润在了脸上，深吸了一口山上充满幽香的空气。轻盈地爬上了一个山岗上。
杜若开始左顾右盼起来，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古色的铜管。从里面取出了两个木球来，这就是千里眼的眼球。她从衣袋里又掏出了一个铜瓶来，这里面全是装的蒸露。她麻利地用蒸露把木眼球冲洗了一遍，口中念念有词，周边的草木想必也让这甜美的声音陶醉了，在清风中轻轻地摇摆。在这种让人陶醉的声音中，杜若已用一根细管从筒瓶里滴了几滴蒸露到木眼球的小孔里，并把两个球装入了铜管里。向着一个方向望去。杜若不断地调整着两木球间的间隙，在千里眼的作用下，一切近在眼前。层峦叠嶂，一个山头一个山头地看过去，有鹰叼兔，猴戏树上，泉流于沟。要不是山大高，千里之遥的景象全部可以真切地展现在眼前。
终于杜若看见平向这边走过来了，因为昨天她的姐姐石兰嫁人了，只要姐姐一嫁，她就是家里最吃紧的女孩了，是最让大人关注的人了。
杜若已和平约好了，今天一定在这里告诉他用千里眼。不过其中的秘密是不能让他知道的，因为这都是祖传的，这铜管里的东西绝不让外人知道。平时千里眼也绝不让外人看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杜若大爱平了。祖传的规矩多着，如果有男子，那就传给最有出息的男子，如果没有男子，那就传给家里最漂亮的一个女孩。杜若家有四女孩，杜若是老二。
平终于气喘嘘嘘地上来了，一看杜若今天的打扮呆住了，往日她还是一个小姑娘的装束。这一下让平心惊肉跳起来，杜若在一夜间长大了，长大了，而自己还是一身童装。他忽然间觉得自己和她大不相配了，往日他只看到石兰这样打扮，那是因为石兰是大姑娘了。平在一边笑着，杜若过去拉着他的手，从她身上一阵阵的幽香直沁入平的心里面去了。平从心里面赞道：仙女，仙女下凡。
杜若把准备好了的千里眼从清香四溢的脖子上小心地取了下来，平平稳稳地递到了平的手上，手把着手教平看远外的风景。平一时又被千里眼里的景象所迷惑，这是多奇妙的景象，一时又被杜若身上的香气而陶醉。这是多么神奇的女孩，一个紧靠在自己身边的神奇女孩。杜若甜美的声音不断地在平的耳边响起，使得平有些擅抖起来，于是杜若又更加紧紧地靠着平，用双手紧托着平的双手，让他仔细地观看。平从心里面觉得他是不得不爱杜若了。
这时还有一个正痛苦地看着这一幕。他就是一直跟在杜若后面的棕籽。
八
五月初五这是一个盛大的节日，平也和姐姐一起去看苗家的庆典，平站在一高处，一群盛装的苗家女已排好了队，歌声响了起来，杜若和石兰也在中间，平看得真切，心里羡慕起来。
平心里痒得慌，忙跑到姐姐边。问姐姐：“我明天就要父亲为我加冠，姐你说好不好。”“那可不行，那还得过些日子，待父亲通知了亲友，作好准备才行。”其实平早就跟姐说了，可是姐就是不愿和父亲说，自己说吧那肯定是得不到充许的，看来这一年又要错过这大好时光了。“姐！你为什么不帮我求求父亲，我去他会笑我想新娘的。”平忽然在一边看到姐在奇妙地笑，知道她是在笑自己，就不停地推着姐。女须故意问平说：“我看你是想去唱上几句，是不是真的想新娘了。”平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我哪里呀！姐，你瞎说呀。你还不知我是想唱歌呀。”女须真拿平没法子，弟弟的奇特，心焦，可爱的样子把自己的眼泪都笑出来了。于是从袋里掏出了一块手巾擦眼泪。平看到了，心里一亮，忙一手抢过手巾，女须有些莫名其妙，只见平从一丛长满刺树上小心地弄下一根长刺来，要女须帮他把头巾绑扎到了头上。女须看着平急的样子没法了，只好帮了他。看上去还真有些象一个成人，看着弟弟混入了唱歌的人中间，真笑也笑不出声来。
看着，看着，女须发现弟弟居然还和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对上了调。看来弟弟真的长大了，大了。
歌舞过后，便是祭神，各种动物比赛，总之这一天都很忙乎。不一会儿，和平对调的那女孩子真的跟着平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个更小的女孩子。平口中还不停地招呼着：“杜若，这里来，杜若站好来，杜若这是我姐。”弟弟对这个漂亮的女孩虽有好感，看到弟弟对她这样子，心里有些不高兴起来。过去要把弟弟的头巾摘了下来，可是平躲开了，就是不肯。女须此时还真有一种不知如何向父亲交差的感觉了。女须一问才知，弟弟常和她们在一起玩，那后面的两女孩子，都是杜若的妹妹。一个叫女萝，一个叫，莆香。
杜若的声音是那样的甜美，使得女须在大约半个时晨后就喜欢上了她的说话声。再仔细一打亮，她还是那样的纯美，就象是天上的一朵白云，还不断地从她的香装上飘来自己喜欢闻的那种香草气息。仍至于杜若一时没有说话，女须就会侧过身去瞧一瞧，她是不是还站在那里。
在回家吃午餐的路上，女须毫不客气地按着平的头把他的头巾取了下来，要是让父亲知道了还不知要怎样了。今天父亲可是放了大家的假。平吃过饭又要出去了，女须不得不从后面跟着。不知什么时候，平又戴上了他自己准备好的一条头巾。看到弟弟那样怪，女须赶了上去，要把头巾取了下来，平就是不让。可是平却向一个山坳去。“你去那里做什么？”平回答说：“杜若要我听最好听的歌，大家都没有听过。你也去听听吧。”
九
女须随着平到了山坳里，在山的一侧有个石洞，只见洞外站着女萝和莆香。她们一看到女须和平过来了就大声地说：“客人到了。”只听洞里传出杜若的声音：“请他进来。”可是女须被毫不客气地挡在了外面，女萝又大声地叫：“客人的姐姐也来了，能进吗？”只听到里面一阵叭叭的扑卦声。然后听里面说：“满山的神灵都同意她进来了。”女萝和莆香才请女须也进去。
洞里正冒着一阵香草的烟味，杜若正煮着一壶水。壶嘴通过一根铜管和浸在一桶水里的那个装蒸露的瓶相连。平看了一会儿明白了，那是在取蒸露。在火前还燃着一柱香。杜若把平和女须让到石头上坐着。杜若把一张羊皮递给了平：“这就是我要请你帮我唱的词。”平打开羊皮一看，禁不住吟唱起来。“等一下，让我先唱第一节，你再唱第二节，最后你我一起唱第三节。”杜若又认真地扑了一卦，好象是寄托了全心声。接着唱了起来：
明战
无复往兮战斗，为天地兮生灭。
余将战兮为王，胜负兮难测。
余眼之光短兮咫尺，天之深远兮明悦。
增余目之光兮长远，叙余智兮迂回。
水火神兮明慧，山重重兮神来。
给余目兮光千里。
杜若唱完后，平紧接着也兴奋地唱了起来：
明娶
今余成兮盛岁，余心明兮漾春意。
山涨绿兮迷漫，水吟声兮么伴。
余么伴兮觅女，风雨寻兮难得。
目光短兮勿视，天既远兮路长。
请君会兮神来，叙余智兮迂回。
水火神兮明慧，给余目兮光千里。
唱到此时，杜若更是高兴，女须恨不得马上打断她们，可是又不忍心，必竞他们还是孩子。看着他们舞动起来，便也露出了笑盈。杜若心花怒放，声如银铃般地又接着唱了起来：
明嫁
烧艾草兮迷云香，我盛缀兮香装。
鲜花簇兮四周身，我心随兮连君。
时觉装兮勿香，而感花兮失艳。
怕君眼兮勿觑，觅花艳兮四巡。
惟恐花兮不艳，又怕草兮少香。
请君会兮神来，叙我智兮迂回。
水火神兮明慧，让我目兮光千里。
最后杜若又和平合唱起来：
诚意
天地神兮聚来，水火神兮明意。
花争艳兮草弥香，男痴心兮女多情。
水沸腾兮凝蒸露，意会同兮结智远。
女须在一边听完了最后一段，心里面真有些犯愁起来，这哪里是唱歌，简直就是一场婚礼，可是看着他们那样的天真，又笑了起来。接着杜若又好听地吟了一阵。扑了一卦，最后说，蒸露成。于是从水桶里取出了铜瓶。接着又祭了一会儿千里眼，于是请女须也看了一个多时晨。在这期间时，女须真从心里好佩服杜若，虽然这样，在女须看来这不过是孩子过家家。大家都一个个地看过了千里眼的神奇。最后杜若说：“要是在月圆的晚上，还可以看到月亮上的一个个的大烧饼呢。”平好好奇，就和杜若约定了在十五的晚上用千里眼看月亮。
十
平天天都要在读书之余去那个坡上，和杜若一起看那一座座高山，杜若常带着一只能通人性的文狸在那坡上等着平，杜若说它还能通灵。他们只要祭起千里眼就能看得真切那山上的一切。二人发现，看月亮不必在晚上，傍晚就行，杜若说那是月亮上的烧饼，平却说那是一种奇怪的山，因为离得远，所以看上去象烧饼。好多天来，他们一直在看着对面的山腰上，那里有一窝老鹰，看母鹰喂食，小鹰一天天长大。
这一天，女须在床上展转不能入睡，总回想着弟弟和杜若，他们是那样的亲密，要是这样下去，平是非娶杜若不可了。于是决定第二天和父亲商量给弟弟加冠，这样也许能约束于平。
这一天，家里为平举行了隆重的加冠仪式。祭了祖先，三冠加毕，下午就去亲友家拜见长者，以后平的名就叫正则了。正则高兴极了，以后就可以穿着大人的衣服了，可以自己为自己作主了，可以在节日里和成人一起高歌了。见完了亲友，正则回到家，想起杜若一定在那里等着自己，就快步地向那山头而去。一路想着，杜若要是看到自己峨冠博带，一定会惊奇地看着自己说不出话来，就象是自己第一次看到她穿香装一样。还要尽快告诉她，自己以后就叫正则了，这可是成人的名。以后和杜若将会怎样，正则都不敢往下想。顾不得气喘，一路小跑着上坡。又下意识地向后一看，是不是姐姐在后跟着，不会这样了，绝不会这样了，自己都成人了。
正则上到了山上，正眼一看，可是不见杜若，也许是她等久了，生气了，躲起来了。于是叫了起来：“杜若，杜若！”可是并没有回答。于是四处寻找。忽见草上有一线血。正则心里紧张起来。走不远又见草地上有一根长长的女萝，碧绿的的长藤上缀满了旱石兰花，那是长在较高的石隙里的一种鲜红的手掌大的花，缀在碧绿的女萝藤上，再披在杜若的香肩上，那该是多么美呀！然而，现在它却躺在草地上，好象在诉说着：“正则你来晚了。”
忽然看到一人正坐在一石头上哭泣。正则忙飞跑过去。一看是棕籽，一见正则，他站了起来，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前胸。说：“杜若在这里等了你一下午，可你现在才来。可现在你来了，她却死了。”
正则忙拉着棕籽飞快地跑到了杜若的家里。果然，杜若平躺在一扇门板上，彩色的香装上的红花也焉了，只是脸参白，看上去就象是睡着了，睡着了。有几个汉子过来抬着她去西山，现在那里才是她安睡的地方。
十一
棕籽迷茫地躺着，忽然间感到一线冷冷的白光从树上照了下来，被江龙咬断腿的伤口随着心扑扑的跳动也一跳一跳地疼痛，一偏头就从树的间隔处看到了明亮的月亮。他尽量地避免回忆那伤痛的往事，可是那明亮的月亮又让自己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往事。
这是在杜若死的前一天上午，棕籽遇到女须，见四下无人，就对她说：“你家平看上去和杜若很要好，我知道你们平是要做大事的人，我想是不可能娶杜若的，所以我今天想知道你们家是否真的要杜若作新娘子。”女须说：“那要看平他自己的啦，不过你要是喜欢杜若那你也可以直接地向杜若说呀！”棕籽原本和杜若很好，就是因为杜若和平更好，杜若就和棕籽越来越远了，棕籽明感到自己大没有勇气了。自己也知，其中还有一个原因，自己是不能娶杜若的。那就是有祖训，千里眼和顺风耳不能合为一家。有几次自己想把那该死的顺风耳给了弟弟，自己不就可以娶她了。看着平和杜若如此亲密，又一时下不了决心把顺风耳给弟弟。还是自己得亲自问问杜若，要不自己将永不死心。
下午，棕籽早早地来到了杜若和平经常来的山头上，希望能在平到来之前把自己的心掏给杜若看看。不久终于看到杜若从山下上来，只见她一路不断采摘着鲜花缀到自己的香装上，他家的一只文狸在她的身前身后不停地欢跳着。这更加使得杜若心花怒放。只见她小心地从一树上扭下一根长长的，翠绿的女萝，把它披到了肩上。看到这情形，棕籽的心都要蹦出来了，因为身披女萝那是女孩子要见心上人的明显标志。棕籽忙躲进了树林里。杜若不断地采取那鲜红如血的旱石兰花，就象是一团团的火，不断地用棕叶撕成的细丝缀到了女萝藤上，看上去就象是快乐的仙女下凡。杜若还采了各种香草和花捧在手上。才轻盈地上了山来。
忽然那文狸向着和自己相对的树林里叫着。棕籽一看大惊，一个野人正拿着长矛向杜若靠过来，他全身抹土和草青，虽然下身只穿着一块棕皮，可是隐蔽性极强。一看这就是从西南方过来的猎人头的野人。听说他们专吃人肉，把头放到窝里装饰。可是杜若却正准备着祭千里眼，全然不知。棕籽此时连忙向野人后面靠过去。要制服这样一个瘦弱的野人，棕籽认为是有把握的。于是没有叫杜若走开，心想要是突然出手救了杜若，自己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娶她了。忽然间，野人把长矛向杜若掷了过去，正了杜若的大腿。文狸咬着野人不放，野人一下就把它碎死。棕籽忙冲向野人的背后，一斧下去，把野人的头劈了开来。
棕籽过去帮杜若把矛取出来，让她坐到了一石头上，再到树林里去采草药为她止血。走不多远，忽又听杜若一声惨叫。棕籽忙跑了上去，可是不见杜若。沿血追去，只见一赤豹咬着杜若的脖子费力地向花丛里拖去。赤豹是一种小豹品种，喜好潜伏在花丛中，口鼻红色，和红花溶为一处，一般对人不构成威胁，在及少数情况下会伤人，可是它们咬人后的伤口极易治好，所以人们认为这种动物也是山林中的精灵，凡是被它咬过的人在死后也会成仙。可是杜若是受着伤的，所以它才下了口。看到棕籽追了过来，赤豹丢下杜若就飞快地跳蹿了。
十二
正则从此会时不时会登上那山，尽管他又强忍着不上那山头。这一天她又登了上来，一阵伤心的泪早已落了下来。忽然又听到一个女孩子的哭泣声，一听那声音极象是杜若，心里一阵疑惑。沿声而上，只见一女孩身穿香装坐在石头上。正则心里一惊，难道真的象人说的，被赤豹咬过的人会成仙。忙过去惊喜地叫了一声：“杜若！我来了。”那女孩子一回头，一双泪眼望着他。这时，正则才发现女孩子虽极象杜若，可是比杜若要瘦小。再仔细一看，原来是女萝。就把再要叫出来的话咽了回去。
两双泪眼相对，正则泣出声来。女萝强忍着泪水，掏出一根铜管，从她粘满眼泪的脖子上取了下来，递给了他。又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包来，正则接过来一看，那是一瓶蒸露，还有一个小包，里面正透出阵阵香气。这些年，大家都喜欢把家里的小孩取名成一种植物的名字，特别是女孩要取成一种带香的植物为名。这个包里包的正是一种幽香的植物，名字叫做“杜若”。这也是杜若身上常有的一种香气。闻着这幽香，正则的手禁不住抖动起来。
女萝开口说：“棕籽对我说要娶了我，因为千里眼和顺风耳不能合为一家，现在只有你才会祭千里眼。我家认为你以后是要做大事的人，所以决定给了你。”说话间，棕籽已从山下上来，只见他手拿一根缀满了旱石兰花的女萝藤。女萝强忍住了哭，靠到了棕籽身边，棕籽轻轻地，小心地把缀满花的女萝藤披到了女萝的肩上，和她手拉手地下山去了。正则茫然地祭起了千里眼，向那西山望去，那是杜若安睡的地方，正则茫然地呤道：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薛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表独立兮山之上，

云容容兮而在下；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留灵修兮澹忘归，

岁既晏兮孰华予；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怨公子兮怅忘归，

君思我兮不得闲；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君思我兮然疑作；

雷填填兮雨冥冥，爰啾啾兮穴夜鸣；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好多年后，正则娶了昭碧霞。又当上了大夫。为了楚国，正则找来了棕籽，终于把千里眼和顺风耳相容到一起，加以改进。可是这并不让楚王喜欢。因为顺风耳能听到宫里淫乐之声，千里眼能见淫乐之景。正则于是把五位掌管千里眼和顺风耳的人都安置到了离郢二十里外，以免带来祸害。还在千里眼上刻上：王宫勿视，顺风耳上刻着：王音勿听。
棕籽回想着这一切的一切，好一阵伤心，决定要把顺风耳彻底地毁了。于是从袋里掏出了耳弦。如果没有了耳弦扣到耳鼓上，顺风耳那就什么也听不到了。正在这时，秦军又过来了，把他高高地架到了刑架上。
一番铐打后，想起了自己的家人被杀的情景，棕籽决定不能就这样死去。一定要报仇，如是就答应了秦军使用千里眼和顺风耳。
不过棕籽提出，千里眼和顺风耳不是那样好用的，每次用之前必须杀四名副将来祭才有作用。秦军没法子，只好要他先做好了一千里眼，拿来一看果然没有用。又大战在即，只好忍痛割爱，杀了四名副将，来祭千里眼。
原来：按照千里眼的古法安装，确实要杀四人。因为千里眼就是一古代望远镜，可是古代并没有玻璃。只有用人眼睛的晶状体来做凸透镜。后来又发展到用动物眼的晶状体，再到后来就发展到用蒸露即蒸馏水滴到油松木眼球的办法。棕籽采用了最古的办法来祭千里眼，秦将无不心惊肉跳，担心着自己的性命，而且祭一次千里眼只能用两天，那千里眼就失去作用。又要杀副将重祭。就样下去，杀祭了一大批副将。秦军终于明白过来，千里眼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把棕籽杀了。从此古千里眼和顺风耳失传了。不知过了多少年月，才有了望远镜和窃听器，可是现代的窃听器有好多是不能和古顺风耳相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