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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我48岁的生日。
儿时,家境清贫。每到生日的那天清晨,母亲会特意为我煮一只带壳的鸡蛋。蛋壳上染着红红的颜色,很好看。会吃到一碗长寿面,面里很难看到肉。“臊子”常常是黄黄的煎鸡蛋泡和绿绿的青菜叶,汤汤水水的吃起来也好香。记得母亲煮面条的时候,格外小心翼翼,惟恐把面条折断了。如此不变的过生形式,一直保持到我十五岁高考后离家去外地求学。
从十五岁高中毕业离开家,每年的生日,我会独自偷偷地到照相馆去给自己照张相,留作纪念。记得17岁那年的9月19,学校正开秋季运动会,我要参加好几个项目。想请假又怕老师不批,只好强忍着把跳高、跳远、接力短跑赛完,接下来熬啊熬,眼看着离照相馆下班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担心照相馆会关门,我只好捂住肚子装病,请假离开了运动会场。一出校门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跑了七里路,终于拍下了那张生日照。
随着岁月的流逝,我渐渐长大成人、成家立业。从此,每到生日,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备好礼物,一大早赶往父母家,轻叩他们的家门,感谢母亲的孕育之苦、双亲的养育之恩。几十年来这个习惯从没有改变过,而每年为我开门的基本上总是母亲。
可今年,当我拎着前一天晚上用紫砂锅给母亲精心炖好的猪蹄黄豆汤,带着一大块猪肉和人参含片大礼盒以及分别装好钱的红包,赶到母亲家时,为我开门的却是父亲。因为生我养我、一生都不停地忙碌劳作的母亲,陡然病倒了——— 而且病得完全不能自理。
病床上的母亲面色苍白,几天的功夫,下巴都瘦尖了。这是儿时给我下长寿面,看着我吃面的傻样儿时大笑着说“小小又长大了一岁,小小会长命百岁”的母亲吗?这是那个几十年来风风火火、忙进忙出操持着一大家子人的衣食住行、照顾着多病的父亲、抚养着我们四姊妹长大成人,从没有停止过在菜园里松土施肥播种浇水收菜的泼辣能干的母亲吗?
我心里满是酸楚的泪,却不能任由它在母亲面前流出来。忽然我看见母亲眼角的泪水慢慢滑过脸庞,听见她用虚弱的声音说:“你来了!又带那么多东西干什么啊?”原来母亲根本没有睡着。“妈,今天是我的生日,儿生母苦呢!”我装着平静的样子把汤舀出来,将母亲轻轻扶起来以舒服的姿势靠坐在床头。我坐在床边,心疼地看着母亲用小勺慢慢把汤水往嘴里送。父亲站在床边,一脸怜惜地说:“你妈从昨晚就一直念叨说你的生日到了。所以叫我一大早就给你电话祝贺。”
可怜天下父母心!
等母亲吃完,唠了些家常话,安顿母亲躺下后,我从包包里掏出一张报纸和汇款单。“妈,上次写你的那篇《蔬菜的味道》发出来了。《来日未必方长》的稿费单也正好今天收到了。这个生日也怪有意义的呢!我念给你听听。”于是,我饱含深情地为母亲全文朗诵了自己写的那篇文章,以表达平常很难说出口的感念之情。母亲听得热泪滚滚。我也念到几度哽咽。念完后母亲长长地舒了口气。说:“小小,你自己身体那么不好,还总是记得孝顺我们。你能那么贴心!我知足了。时间到了,去上班吧。”
走在上班的路上,女儿从深圳来电话了:“妈妈,生日快乐!平安健康!”
来到这个世界上,我生命的年轮已经碾过48回了,留下了或深或浅的印痕。从在母腹里着床的那一刻起,已经注定了我和父母亲的关系。这是血浓于水的一种情感。当我看到母亲病了、父亲老了的时候,我柔软的心是痛的。可想想自然界的盛衰枯荣,想着女儿那张洁白光华的脸,想着生命的承前启后、代代相传,足以令我碎着的心重新粘合起来。
我想起八年前,在我遭遇那场手术后,我写过《我不老》,艰难地熬过八年后的今天,我依然还会提醒自己偏不老!因为,在我看来,无论生命中有怎样的境遇,只要心不老,就永远老不了!
我希望48这个数字真的寓示着——— 事事如意路路通达!我向上帝祈祷:母亲,您早点好起来!我还想吃你为我下的长寿面,我更想每年你的生日也为你下碗长寿面。我们都这样一直开心快乐地活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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