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VB剧集套路频遭吐槽 编剧解读真实一面

十指

TVB编剧揭秘。制图：刘栩

　　周旭明

　　叶广荫

　　《心战》是周旭明的创新尝试之一



　羊城晚报记者 郑惟之

　　实习记者 赵映光 刘珊

　　“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所谓吉人自有天相，做人最要紧的是开心；饿不饿，我给你煮碗面……”先是TVB体台词走红网络，最近又有“角色死前必有桥段”等“TVB定律”遭热炒，有粉丝戏称，只要掌握了规律，“当一个TVB的编剧是多么容易”。

　　不过，真正的TVB编剧可不这样看。羊城晚报记者近日采访了TVB两位编审周旭明(微博)和和叶广荫，前者是“先锋派”，创作了《天与地》、《心战》、《金枝欲孽2》等话题之作；后者的作品则包括脍炙人口的96版《西游记》以及刚刚杀青的新剧《神探高伦布》。其工作流程是怎么样的？待遇是不是真的那么差？有没有遇过“难搞”的明星？货真价实的TVB编剧生活，他们一一道来。

　　编剧有话说

　　解读TVB体

　　流水作业是主因

　　周旭明表示长年累月在一个工作环境下工作，编剧们已经习惯了一些套路，就像工厂里面的熟手技工，做出来的东西都差不多。而且一些编剧虽然想做一些新的东西，但是最后编审修改的时候又删除了，因为编审要看很多稿本，改着改着又容易拿出自己熟手的一套：“网上总结的对白、桥段有部分确实是‘熟口熟面’。这些东西反复出现，是因为TVB的工作方式还是流水作业，处于比较传统和保守的气氛。”

　　用得巧妙是王道

　　谈及TVB剧集中无处不在的TVB体和经典桥段，叶广荫认为套路只是一种技巧，重复使用不代表不行，如何用得巧妙才是王道：“或许大家看多了觉得是套路，但我觉得未必如此。像是富家小姐爱上流氓的套路，是很老土的情节，但是细心想一下，《泰坦尼克号(微博)》不就是一个这样的故事吗？但大家不会觉得很老土，那是因为表达方式不同，运用的方式不同。”

　　创新还需要时间

　　戚其义和周旭明这一对无线金牌幕后组合，近年来制作了《天与地》、《心战》等话题之作，被誉为TVB的创新先锋。周旭明说：“我们也明白为什么这些新的东西没有人做，因为真的是为了市场考虑。我们纯粹是为了兴趣而做，幸好高层支持我们，公司不想观众觉得我们台的形象很阴沉，也想有一些变化。”

　　谈及收视率与创新之间的平衡点，他感叹并不容易找到：“我和阿戚希望做到平衡，但很多次的试验都证明，我们以为的那种平衡其实并不平衡，都是一些失败的想象。”不过，他在不断尝试中也看到了些许希望：“之前我觉得许多同事都是抱着打一份工的心态，可到了《心战》时，我发现公司的年轻人还有抱负，心中还有火。”

　　新增免费电视牌照的冲击，令这个香港电视界的龙头大哥开始求变。周旭明表示：“TVB作为几十年来都这么运转的工厂，想要机器不这么运作，是一个庞大的工程，需要给它时间。经历挖角潮后，TVB编剧队伍也极速换血，有新人加入也有旧人回流，希望这些新血能带来新的气象。”

　　解读编剧流程

　　步骤一：卖桥

　　说服高层，否则沦为炮灰

　　要想当好TVB编剧，首先得学会如何“卖桥(段)”。TVB的制作团队分为A、B两组，分别由梁家树和曾丽珍担任总负责人，每年TVB都会举行“新剧workshop”，两大团队的成员在会上提出新剧项目。哪些构思最终能落到实处，哪些会沦为炮灰，则要看编剧们的“卖桥”功力。

　　叶广荫表示：“公司的厂期(TVB有数个固定的室内拍摄场地，有现代景、民初景、古装景等，TVB习惯将之编排为一厂、二厂等，所谓厂期就是这些场地的档期安排)编排，一般提前五六个月我们会知道。根据厂期我们大致知道可拍摄多少集并决定拍摄的背景和题材，接着设置基本的人物关系和故事大纲，然后，相关编剧在一个月之内向高层‘卖桥’。这里的‘卖桥’就是对高层讲故事，内容包括角色的特点、故事的主题，初步的演员设定等。如果高层通过了，接下来才能着手写剧本。”

　　步骤二：创作

　　上班开会，下班回家写作

　　TVB剧集都是集体创作，一部作品“卖桥”成功后，编剧们开始撰写剧本，其间离不开无数次开会讨论和反复修改。周旭明透露：“编剧们上班不是朝九晚五，一般是从早上10点到晚上7点，但也并非固定是这样。编剧每天回公司的主要工作是开会，讨论人物性格和故事结构，还有每一集故事的发展以及每个分场的设置。会后编剧们就回家，根据会上指示写剧本。”

　　步骤三：把关

　　编审统筹，故事多线发展

　　TVB设立了编审一职，对编剧交来的剧本进行总体把关。叶广荫表示：“一般来说一个编审会带两个编剧，这要根据剧集的集数来确定，长剧的话需要更多人手。我们习惯以Round来计算创作周期，每个Round里每个编剧写5集到7集。编剧写出初稿后，编审负责修改和策划接下来的剧情走向。大概两个Round之后，写了15集到16集剧本，剧组就可以开始拍摄了。一般20集要拍3个月，剩下几集没有这么快拍到，所以没有影响。”

　　流水线作业的TVB剧集拍摄强度非常大，因此如何设计剧本并迁就厂期，是对编剧们的一大考验。叶广荫说：“因为主演的片酬太贵，内地电视剧大多集中在一条主线上，这样一天只能拍一组，否则主角分身乏术。但TVB剧的故事线要复杂很多，打个比方，除了主角，我们还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兄弟姐妹……因此是几组人一起拍，譬如1至5集是一个导演，6至10集是另一个导演，演员错开，全部同期开拍。这让编剧写剧本时要做到分散之中又有集中，挺有难度。”

　　步骤四：演员沟通

　　难忘张卫健(微博)自创“Yo！”对白

　　和演员们打交道也是编剧工作不可或缺的一环。在拍摄前，编剧会面对面地对主要演员讲剧情，帮助他们尽快投入角色。

　　叶广荫回忆起当年拍摄《西游记》的经历：“好的演员总会赋予角色独特的东西，例如张卫健和黎耀祥(微博)，《西游记》里面孙悟空那句‘Yo！驶乜惊呀(不用怕)’，正是张卫健自己的原创，他还加入了扭来扭去的身体语言。黎耀祥饰演的猪八戒走起路来一摇一摆，像鸭子，也是他自己的主意，他说是模仿他老婆走路。”

　　内地剧常传出大牌演员要求改剧本，而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在TVB发生。叶广荫表示：“TVB的操作实在太系统了，你改了自己的部分，那其他人和后面的戏怎么办？当然，小的改动会有，例如加减两句对白，或者改变说对白的语气和动作，但大的情节变动是不可能的。而且在TVB的架构里，演员的服从性比较大，不会出现个别人以罢拍要挟编剧修改剧本。”

　　解读工作待遇

　　入行月薪一万

　　晋升路十年起

　　有别于内地编剧按集数付酬劳，TVB的编剧基本都是拿月薪，而且在香港属于低水平，初入行者平均每月薪水不足1万港元。周旭明表示：“早两年，初入行的新人有八九千港元，不过现在调整薪水后应该不止这个数。相比起内地编剧，TVB编剧的月薪制真的算低了。”

　　叶广荫则表示，在TVB当编剧虽然拿不到高酬劳，却能获得一个很好的平台：“内地没有电视台愿意养编剧，因为投入太大了，但TVB会培养编剧。在内地，大家会追着买名编剧的作品，没有名气的编剧的机会就很少。但TVB不一样，新人做一部戏就是几个月，还能跟不同的编审学习不同的风格，慢慢地成长起来。”

　　虽然在内地当编剧不容易，但还是存在一炮而红、一夜暴富的机会。不过，这不太可能发生在TVB编剧身上，他们的晋升之路就是一出“媳妇熬成婆”的戏码。叶广荫说：“刚进来的新人先做见习编剧，两年之后成为初级编剧，然后到普通编剧、高级编剧再到首席编剧。接下来根据这个首席编剧的表现，编审们将开会评定他(她)是否能再升一级当编审。整个过程平均要10年，而且不是说你熬了10年就能成为编审，有可能你连高级编剧都不是。全盛时期我们的编剧团队有上百人，编审只有20个。”

　　解读创作心得

　　叶广荫：写人性，找共鸣

　　叶广荫说：“当一名创作人，首先情感必须很丰富，如果你是一个很冷的人，即使再聪明也很难创作出有情感的作品。其次是文字功底要很好。至于灵感，则是一种触觉，你要关心社会和身边的人、事，无论写的是现代还是古装，其实都是关乎人性，而人性来源于生活。”曾创作过不少经典作品的他表示，“写人性、找共鸣”是最重要的创作技巧，“只要你深入去了解，会发现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剧本好不好要看你写的人物够不够真实，能不能让大家从中找到共鸣。”

　　周旭明：飞纸仔，喝小酒

　　作为在TVB“特立独行”的编剧，周旭明将自己的创作风格划为“危险动作，请勿示范”一类：“我是TVB中一个‘不太健康’的例子，每部戏总有一段时间会‘飞纸仔’(演员到了现场才临时收到当天要拍的剧本)。因为个人习惯，定稿未能写好，所以要‘飞纸仔’，所以我很感谢合作的演员对我的谅解。”

　　提到写剧本习惯，周旭明称自己喜欢“黑夜写作”：“有编剧喜欢早睡早起，一天写8小时，很规律，但是我习惯在夜晚写剧本，同时喝点小酒。瓶颈常常会遇到，通常我会听听音乐，看看书，或者就遇到的难题跟同事聊一下，这些都能帮你找到突破口。”

　　网友频吐槽

　　网上出现了诸如“TVB剧的11大定律”、“TVB体台词”等总结帖，而这些套路的确活跃于各部热播TVB剧中，有网友吐槽，只要掌握这些“规律”，人人都能当TVB编剧。

　　[“必死”桥段]

　　结婚生子出国

　　“下个月我就要结婚了”、“过几天我老婆就要生了。”、“我明天就退休了”、“下个月就可以移民了”、“公司派你出国深造”，网友称但凡出现以上对白，相关角色的死亡率必然高涨。

　　《潜行狙击》中，跛Co在大婚之日被枪杀；《护花危情》中许玮琛破了大案，回头找乔子琳重圆破镜时，却突然喷血而亡———要知道之前撞了几回车他都毫发无损。准备出国者也未能幸免，《飞虎》中邱骏轩在追捕杜天宇时立功，获得赴英国深造的机会，可是镜头一转，他被杜天宇捉走，之后被枪杀。

　　龙套戏份增多

　　某打酱油龙套戏份突然增多，这预示着他离“挂点”不远了。《飞虎》中最先殉职的飞虎队员就属于这种类型。

　　坏人终于变好

　　所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但是在TVB剧集中，剧中角色一旦改邪归正，很多都将遭遇不测。《怒火街头》中妓女贞贞刚从良就被杀，《only you》中拜金的KaKa因男友景源而一改拜金性格，结果两人被车撞死。

　　[经典台词]

　　“呐，做人呢，最要紧的是开心。”(这句台词必定要配以语重心长的口气)

　　“有异性，没人性。” (哥儿们之间调侃必备)

　　“感情的事是不能强求的。”(分手标准台词，男女适用)

　　“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有心事者抒发郁闷之常用台词)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经典的医生台词，意味着病人死定了)

　　“你饿不饿？我煮碗面给你吃。”(“公仔面”实为香港好男人、好女人的居家必备神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