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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无由常怀起旧来,我知道我已经不再年轻了。
忽然产生了要写点东西的冲动。于是提起笔来写,不想一写就是十多篇。
都是少小时代亲身经历过的“大事”,有些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业”:种瓜、卖瓜、扒瓜,听书、看电影、看电视、看大戏、打把势练武,此外还有过年的种种好玩。
但即使所谓“大事”者,也是既入不得史书也入不得志书的童稚琐屑。之所以谓之大事无非因为各有其情节、首尾乃至人物,一旦提起即能道得出赵钱孙李和时代背景来。
岂不知“大事”尚未交代完结,小事们又纷纷萦上心头。它们不仅昼夜不息的聒噪在我的耳畔而且猎狗一般时时舔舐着我的神经令我根本无法安睡。我实在摆脱不掉它们的纠缠,只得心许它们但得半日闲暇即与它们做传。
无奈它们要么有头无尾,要么有尾无头,要么头尾皆无无非片段而已实难独成篇章。我便构思不妨以“琐忆”名之,用两三篇章概而述之应应景罢。
但是,一旦付诸文字,那些看似平淡无奇的只鳞片爪般的记忆却突然鲜活丰富起来,百八十字的应景文字根本无法打发它们。
我重新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回到三十几年前的记忆深处搜寻它们的踪迹去。
我要用文字将它们当做历史拷贝下来,尽管我的文字非史非志。不过权当历史来写毕竟不是写历史,所以在我的文字里,人物、事迹乃至年代之类就未必与实事丝丝入扣的对应:或果有其人而未必做过此事,或真有其事却与此人并不相干,或年代日期小有差错。
但我的态度是认真的。我要努力还原那段岁月,努力还原那段生活的真实。我要通过文字找回那份已经泛黄了的记忆,找回那种相违已久的感觉,让同龄的人读着这些文字再回童年、少年,让读到这些文字的年轻人得以较为真实的体会一番那时的孩子极端贫乏又丰富多彩的文化、精神生活。
我是用赏玩的眼光审读那段生活的。因此,在我的文字里,没有苦难,没有痛苦,没有艰辛,没有贫乏,没有落后愚昧,没有罪恶。只有美好。我不是要刻意美化过去。试想,经过三十多年光阴的无情冲刷能够沉淀至今日并清晰保留在我心海最深处的记忆除了最最美好的那些生活元素还能是什么?
记的有位大家说过这么一句话:一个人如果少年时代的生活里有一条河,这条河不论是否宽广、有名还是无名,那么他一辈子就算到死也不可能走出对这条小河的记忆,因为小河的流水早已经流淌在他的血管里,消融在他的生命里。
我的家乡有一条小河。她不宽广但有名字,她的名字叫苏鲁河,是苏鲁两省的边河。沿着微山湖西岸苏鲁两省的边河往西走十数里,紧靠着小河的南岸有个千余人口的大村子,那个村子就是我的家乡。在我童年、少年的记忆里,我的家乡非常美,她不是天堂胜似天堂。尽管她曾带给我许多的屈辱和痛苦,但是我一点也不记恨她。恰恰相反,我一直记挂着她、念叨着她、爱着她。
记着、念着、爱着的,是我生命中的河流,苏鲁河。
所以,在我的文字里出现次数最多的就是小河。
小河给了我生命也孕育了我的性格,小河就是我,我就是小河。小河陪伴着我走过了我童年少年时代的春夏秋冬,在我的童年少年时代的记忆里怎能没有小河?
因为有了小河所以我的记忆永远也不会消失,一旦忆起过去小河的流水就哗啦啦的唱起我童年少年时代的歌谣,而这歌谣又会勾起我愈去愈远愈加模糊但也愈加急迫的记忆。
所以,当我决计要“琐忆”那段美好时光的时候,我放下了我手底下正在进行着的所有活计,包括正在进行中的一个长篇。
“琐忆”是以四季为板块拼合而成的。我家乡的四季很分明,四季的特点也很明显。它的春秋季节短暂,冬夏两季长远,因此冬夏季节的户外活动自然多些,记忆也就多些。这就是“琐忆”里面内容并不均等的原因所在。
感谢版主对这十数篇文字的厚爱。
是为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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