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棣花的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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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8 06:43:2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棣花有两道河堤,称旧堤和新堤。旧堤的弧度小,新堤的弧度大,两道堤围成了一弯新月。弯月里是一袭的稻田,插秧的季节,稻田里灌满了水,从虎头山上向下一望,还真是一弯闪闪发光的明月呢。
    旧堤是很早很早以前修筑的。和新堤一样,西起雷家坡,东至贾塬。听老人们讲,过去丹江水大,河堤隔几年就冲毁一次。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和对岸的刘家塬争修河滩地。棣花塬在河北,,刘家塬在河南。棣花人把堤往南筑,筑得结实,涨水时就会把刘家塬的河堤冲毁。河堤冲毁了,河滩地里的庄稼也就荡然无存了。刘家塬把河堤向北修,修得坚固,涨水时就会把棣花的河堤冲掉,棣花人就遭殃了。但为了各自的利益,棣花人和刘家塬各不相让,拼命地修河堤,修着修着就发生了争斗,后来就打群仗,打了几朝几代。我瘸子伯的腿就是打群仗打坏的。那是民国18年的冬天,棣花人加固河堤,刘家塬人眼红了,也来修河堤。棣花人在北边骂:刘家塬的,看爷爷修河堤你也修,真是狗戴帽子学人哩。刘家塬的人在南边骂;棣花的你听着,爷爷不但把河堤往高修,还要往北修,看你能把爷爷球咬了。三骂两骂,就动起了手。刘家塬有个刘三彪,长得人高马大,练过几天拳脚,性情暴烈,领着人马往北冲。棣花有个雷老虎,得铁肘子真传,功夫相当厉害,天不怕地不怕,领着人马往南冲。两队人各执木棍铁锨,开始在水里打,兵对兵,将对将,打得河水由浑变红。后来刘家塬人退到南河滩,棣花人又追到河滩进行陆战。那一仗双方各有死伤,刘家塬多一些。不仅打群仗,还打官司。由两个村的官司升级到两个县的官司。双方上边都有人,一直往上闹,清朝的时候,官司竟然打到光绪皇帝跟前,把光绪皇帝也搞得莫衷一是。到了解放后,省里派人来处理了一个月,划清了界线,官司才平息下来。后来还在河上架了两座钢管大桥,把两村连接起来,青年人相互联姻,两村才和谐相处。

    新河堤是1956年修筑的,一色的青石砌成,下面垫了土层,里面装了泥沙,修得很结实。后来又用水泥灌了浆。新堤全长5600米,每隔100米一个拦河坝。刘家塬的河堤也一样。小时候我们到河里玩水,专挑水深的地方,从坝上往下跳,白条鱼儿一般。记得有一年夏天,我们几个逃学去游泳,被老师知道了。他悄悄地拾走了我们的裤子,弄得我们一整天蹴在水里,直到天黑才影子似地逃回家。有时我们也到河里去打鱼,用铁条打,先是几个人围着,把鱼赶到浅水滩,然后照准鱼头闪电般的打下,一次能打半篓子呢。当然也炸鱼,用墨水瓶装了炸药,把雷管和导火索塞进去,点燃了就往侦察好的深水里扔,然后就见河里冲起几丈高的水柱,有的鱼炸死了,可大多是震昏了,震昏的鱼要及时捞,不然醒来就逃跑了。炸鱼要躲过护堤人雷老虎,不然就会被他打屁股,打得你咬着牙根直吸溜。最有意思的是捉鳖,头天黄昏,把打死的青蛙埋在老鳖出没的泥沙里。夜里老鳖嗅到青蛙的肉香,慢慢地往跟前爬,老鳖贪吃,吃多了走不动,就钻到埋青蛙的地方呼呼大睡。第二天一早,我们跑到那里,看见沙包用脚一踢,老鳖就翻起了白肚子。吃鳖的方式多种多样,我们的吃法很特殊。先把鳖放进半缸水的瓮里,三天后把泥腥味吐完了,再取出来放在冷水锅里煮,开始烧火时,鳖在锅里乱抓,把锅抓得刺啦啦响,越抓响声越小,后来不响了,鳖就死了。这时把鳖取出来,撕了肉,剔了骨,再把肉炒了,那是格外地香。现在人吃鳖讲究清炖,营养是不错,但味道却差远了。

    在旧堤和新堤之间,是偌大的稻田,稻田分16份,因为棣花村有16个生产队。插秧的时节,是稻田里最热闹的,男女都赤着腿脚,在田里说说笑笑。女人把起好的秧往田里扔,故意砸田里的男人,男人则一手抓秧,一手抓了泥巴去还击,闹来闹去,男人女人都成了泥人。古人说人是泥捏的,在稻田里得到了最好的印证。插秧有讲究,要横端竖直,村里有很多插秧的能手,我真佩服他们的眼力,特别是我三叔,他插得最直最快,往往插到头了,别人还在半地里。他就点一锅烟,边抽边唱起了秦腔:我不往南走往北上,到那里另是一重天。他的嗓子沙哑,用时髦的话说是很有沧桑感,也唱得很地道,我插秧和唱秦腔的手艺都是跟他学的。插秧要防蚂蝗叮咬,特别是细皮嫩肉的年轻人。被蚂蝗咬了不能用指甲掐,掐断了他的另一半还在血管里,而要用手拍打,打得腿上红肿,蚂蝗就退出来了,预防蚂蝗叮咬最好的办法,是下水前往腿上抹些烟屎,蚂蝗嗅到烟屎味儿,就一伸一缩地溜走了。

    现在我们来说河堤上的树。河堤上有两种树,一种是杨树,一种是柳树。杨树像棣花的男人一样挺拔傲岸,柳树像女人一样婀娜多姿。旧堤上老树多,大多数树心已空,但仍然新枝丛生。新堤筑得宽,中间一条路能通汽车,两边是正当壮年的杨柳。在那砍柴要走几十里远的年代,堤上的树要防人偷。看堤的人是前面提到的雷老虎,他解放商洛有功,解放后,政府曾让他当洛南县公安局长,他不当,却要来护河堤,所以我们就经常见到他挎着一杆枪,在堤上转来转去。因了他的看护,河堤上的树从来没人敢砍。树多的地方鸟多,最多的是黄鹂,它不但羽毛像五色绸缎似地亮丽,叫声也清新而婉转。炎热的夏季,躺在树荫下乘凉,聆听黄鹂的鸣唱,真是惬意得很。还有一种鸟,灰褐色,声音次哩次郎超难听,俗称拉嘴子。它总是欺负黄鹂,雷老虎不愿意,举了枪便打。他的枪法准,枪响鸟落。从此他走到那里,那里的拉嘴子就逃得无影无踪,只留下黄鹂动听的歌唱。
发表于 2011-11-8 11:48:05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分享了,写的不错哦好久没看到了
发表于 2011-11-8 15:47:51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文采很好,好好学习了
发表于 2011-11-8 23:14:27 | 显示全部楼层
恩很有同感的说。写的很美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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