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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腾火车站。
在五号车厢上来了一位牧民打扮的男子。
他,犹豫了一阵子,坐到19号座位。
“卖啤酒、瓜子儿!”有人在车厢里喊道。
他,从上衣兜里找了好一阵子,才拿出来两元钱,买了一瓶啤酒。
他的一瓶啤酒还没有喝完,软盒“金青城”香烟抽得倒是许多许多,在茶几上堆了一堆烟头。
这个人名叫哈日夫,是灰腾苏木牧民。他于1989年10月14日,因盗窃5辆摩托车被边城S市公安局抓获,经市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15年,在T市第一、第二监狱服刑。1999年1月13日提前释放。
“提前释放也是10个年头了。”他想。“我一定要找着她!我的被捕,完全是由她造成的。找到她,把她处理了!”
23岁蹲监狱的哈日夫,如今已是33岁的中年人了。他把最美好的青春年华渡过在铁窗里。他从心眼儿里恨死他的女朋友。
“我要找她!”他想着,大口地喝了一口啤酒。
火车在行进。
他的啤酒已喝完,烟也抽了足有两盒。
一位旅客到餐厅用餐的时候,他很顺利地偷到他的行李箱,急忙下了火车。
“运气还不错!”到了草原,他打开偷来的行李箱,里面有4000元人民币。
边城S市。
刑警牧区侦破分队队长莫古说:“小萨,你说说看,我近来怎么突然感觉到老啦?”
技术刑侦萨日纳说:“这我怎么知道?”萨日纳很奇怪地看着莫古,“其实你不老呀?”
莫古:“老啦。比起你们年轻人,老多了。”
萨日纳:“可我还叫你‘哥哥’。”
莫古:“我真羡慕你们公安大学毕业的大学生。我这辈子没有上过大学,干了一辈子公安。老了我才发现,我这一生,除了公安系统,我哪儿也没有去过。近来,我忽然很想到国外玩一玩。”
萨日纳:“想到哪个国家?”
莫古:“美国。我们这一辈子骂了‘美帝国主义’,可还不知道‘美帝国主义’到底还是什么样子的。”
萨日纳:“那你就去一趟呗。我们同学在美国留学的多啦。要不我给您联系一下?”
莫古:“好哇。不,不。既然联系上了,现在我还去不成。”
一阵沉默。
莫古:“你选择了公安工作,不后悔吗?”
萨日纳:“到目前还不太明显。怎么,你后悔啦?”
莫古:“我倒不是。我一个牧民家子弟,当了国家干部,干了一辈子公安,也知足啦。……”
歌舞厅。
看来哈日夫的“外快”还是不少啦,原先牧民打扮的人,如今变成了老板打扮,出现在酒绿灯红之中。
他与一位小姐讨价还价。
小姐:“300。”
哈日夫:“150。”
小姐:“再加点嘛。”
哈日夫:“好,好。再加50。”
音乐起。
哈日夫请小姐跳舞。
跳舞期间,哈日夫问小姐:“你认识一位叫‘乌兰花’的女人吗?高个子,红脸,不到30岁。”
小姐:“我怎么认识呀!我从沈阳昨天才到这里的。”
哈日夫:“她是从附近的灰腾苏木上来的。听人说,她也开了一家歌舞厅。帮我找一找。”
小姐:“行的。”
市郊。莫日根图家。
敲门。
开门。
莫日根图惊奇地瞪着眼:“是你?!”
“是我!往往没有想到吧?”哈日夫也瞪着莫日根图。
片刻,莫日根图连连说:“快进来,快进来。”
“我是来打听乌兰花的。”
“这我知道。”莫日根图急忙答道。
“既然知道啦,那还不说出来?”
“可是……”
“还需要‘可是’吗?”
“那年……”
“到底哪一年?”
“1992年,我倒见过她一回。她来市里,说是要开一个茶馆儿,可后来也没见她开茶馆子。有人说她到呼市啦。我是再也没有见到她。”
“说得都是真话?”
“千真万确!”
“要是说谎,要小心你的小脑袋变成西瓜!”
1999年10月20日晚10时。
哈日夫又变成了牧民打扮,在一家饭馆里抽着软盒“金青城”烟。
抽完烟,他从饭馆出来,盗窃一辆嘉陵125型摩托车,出城拚命往达布希苏木奔去。
哈日夫到了牧民古日扎布家。
哈日夫:“扎,赛努?”
“赛,赛。塔赛努?”古日扎布妻子旭仁道。
“扎,从哪里来?”古日扎布问。
哈日夫:“我从东乌珠穆沁来。”
“扎,埽,埽。”古日扎布说。
哈日夫上炕并盘腿而坐。
旭仁给哈日夫倒了一碗奶茶。
“请用奶食。”古日扎布劝哈日夫。
“好,好。我自己来。”哈日夫客气地说。
过了一阵,古日扎布问哈日夫:“这么晚了,您要去哪里?”
哈日夫:“我是来你们这里联系草场的,今年我们那儿比较旱。”
古日扎布很疑惑:“乌珠穆沁还比我们这儿旱?”
哈日夫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解释:“旱情比起你们这儿,好是好一点。我主要是想从你们这儿买点草场。”
“这儿,有你认识人吗?”古日扎布问。
哈日夫吞吞吐吐地:“有。有啊。他叫……瞧我这个记性。对啦,他叫巴特尔。”
“我们这儿没有个叫巴特尔的呀。”
“或者叫巴亚尔?”
“叫巴亚尔的也没有。”
“那我记错啦?……反正他姓巴……”
古日扎布怀疑哈日夫行迹可疑,于是,婉转地撵他走开:“如果是联系草场的事,请您去找我们嘎查长吧,他们家离这儿很近,过一山坡儿就到啦。”
“我想今晚就住在你们家,明天再去也不迟。”哈日夫表示不走。
“我看你还是走吧,住我们家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们都是放牧人,深更半夜啦,你说让我去哪儿?”
“你这个人怎么没有一点悟性?我的意思你还听不明白?再说啦,S市离这儿这么近,谁让你深更半夜出来的?”
哈日夫发现古日扎布已经怀疑上他啦,于是原型毕露地说:“今天我是在你们家住定了,让住也住,不让住也得住。”
古日扎布惊奇地:“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我们也素不相识的,我凭什么让你住在家里,走吧,走吧,我们要睡觉啦。”
气急败坏的哈日夫顺手拿起一根木棒,先将古日扎布打昏,然后又将旭仁也打倒。
哈日夫将两人打晕后,从衣兜里掏出一颗“金青城”烟狼吞虎咽地抽开。
等到古日扎布夫妇醒过来时,哈日夫到古家后屋拿一把尖刀猛扎古日扎布夫妇二人廷胸后部,将二人杀死。
哈日夫急忙将古日扎布夫妇二人的尸体放到古家一双人床内隐藏起来,并把家中的血迹擦干净,而且扫干净了屋子。
这样,哈日夫抽着烟坐了一黑夜。
第二天早晨4时,哈日夫骑上古家的铃木100型摩托车赶古家200多只羊往S市内方向走。
途中,别的牧村的白音及其姐姐遇到了哈日夫。
白音感到很可疑,便问道:“你的羊和摩托车是谁的?”
哈日夫答:“羊是买的,摩托车是借的。”
白音:“从谁买的?”
哈日夫:“从古日扎布家买的。”
白音和姐姐对此怀疑,白音便说:“这样吧,我们到古日扎布家对质一下。”
“对质就对质,我不怕。”哈日夫心虚地说道。
三人到了古日扎布家,白音发现屋内外有部分血迹,问哈日夫:“你是否把古日扎布夫妇二人给杀了?”
这时,哈日夫当场用气筒将白音和他的姐姐打倒,并用长刀扎死后放到车库里。
外面又过来一个人,问哈日夫:“古日扎布去哪儿了?”
“你问古日扎布呀?你过来,我好好告诉你。”哈日夫手里抓着气筒叫那个人,那个人很天真地过来了。
哈日夫对着那个人的耳朵很神秘地低声说:“古日扎布见上帝去了!你是不是也想见见上帝?”
那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哈日夫又将此人用气筒打晕并扎死了。
哈日夫到白音家。
白音的妻子斯日吉和另外一位老太太在家。
当哈日夫在白音家喝茶的时候,屋外来了一个骑农用三轮摩托车的人,他老远就喊道:“不好了,古日扎布家出事啦,可能杀人啦!”
哈日夫听到那个人的喊声,急忙迎将出去,将此人用气筒打死,并抢走了该人身上的2000多元钱。
哈日夫返回屋内,继续喝茶。
白音的妻子斯日吉出门以后,又很快就进来,目瞪口呆地说:“外面有一个人倒下啦。”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是我杀死的。”哈日夫漫不经心地说着。
“啊!你是杀人犯!”老太太听着哈日夫的说话,吓得急急忙忙往外跑。
“别跑!”哈日夫截住了老太太,把老太太和斯日吉一个一个地打昏,并用尖刀扎死。
本嘎查牧民斯琴图到白音家找图布兴,发现屋外躺着一个人,他以为是醉鬼,没怎么在意,便进了屋。
屋内又死了两个人,然而哈日夫在旁边满不在乎地喝着奶茶。
“他们怎么啦?”斯琴图问哈日夫。
“你说呢?”哈日夫倒反问起斯琴图来了。
“他们死了。”
“对,死了,都死了。”
“怎么死的?”
“打死的。”
“谁打死的?”
“我打死的。”
“为什么?”
“不为什么。”哈日夫说着,又问斯琴图:“你想死吗?”
“不。我不想死。”斯琴图也漫不经心地说道。
“不想死也得死。”哈日夫说着,拿上气筒从座位上起来。
斯琴图急忙往外跑,捡到了一根木棒。
哈日夫追上来。
两个人在草地上打起来。
哈日夫先用气筒打中了斯琴图的臀部。
斯琴图反击,用木棒打到哈日夫的肩上。
最后,还是哈日夫把斯琴图打倒了。
哈日夫在白音家杀死四个人,正要往外逃,这时又来了一个骑摩托车的人。
哈日夫怕那个人见状就跑,便骗他::“不好啦,快来救命啊!”
摩托车人过来了。
“怎么啦?”那个人惊奇地问道。
“他们互相打起来了,我给他们拉架,我也差点被他们打死。”
等到那个人灭车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哈日夫又用气筒把他打死。
哈日夫骑摩托车到野外找白音的儿子图布兴。
图布兴正在从古日扎布家到自己家的草滩上走着。
哈日夫找到他,老远就喊他:“你们家出事啦,你赶快回家看看,赶紧到苏木报案!”
图布兴到达哈日夫的跟前时,哈日夫忽然拿出尖刀把他捅死。
哈日夫再到草场上找到白音家羊倌贺西格。
贺西格见状就骑上摩托车往S市方向跑去。
“你别跑!我不会杀你的。”哈日夫一边喊一边追。
贺西格不听他的叫喊,尽管拼命地往外跑。
哈日夫紧追其后。
贺西格跑到S市郊区的莫日根图家。
哈日夫也追到莫日根图家。
贺西格进屋便喊:“快快救命,快快救命。有人追杀我!有人追杀我!”
莫日根图一人在家。
这时,哈日夫也进来了。
“这不是哈日夫吗?”莫日根图见了哈日夫说道。
“没错。就是我。”
“到底是怎么回事?先坐下来好好说。”
“没有什么好好说的。他抢了我的钱!”哈日夫指着贺西格撒谎。
“我,没有抢。”贺西格求饶地看着莫日根图。
莫日根图是知道贺西格不会抢别人的东西,也了解哈日夫会干出什么事。于是,他说:“他抢了你多少钱,我先给你。”
“500。”
“500就500。我给你。”
莫日根图拿出500元给哈日夫的时候,哈日夫将他用尖刀捅死,然后又捅死了贺西格,拿上500元往外逃去。
10月21日下午1时52分,市公安局接到报案:郊区莫日根图家两人被杀。莫古、萨日纳等警察迅速赶往现场勘察。
警车。
警报器。
闪光灯。
刑侦人员立即对莫日根图和贺西格二人的尸体作了法医鉴定。
侦探莫古对萨日纳说:“在附近的地方再找一找凶器。”
莫古的手机响:“在达布希苏木又发生案情,请你们立即到现场。”
“是!”莫古在手机上说,并对警察们说:“这里留两个人保护现场,其余的跟我走!”
公安局。
“10·21”特大杀人案发生后,市公安局迅速组织警力开展侦破工作。
局长说:“现在我公布一项紧急决定:为了迅速侦破此案,我们成立了专门的侦破指挥部,下设审讯组、现场勘察组、调查组、综合组、善后工作处理组等五个行动小组,共由55名民警开展具体工作。现在,各组立刻分头行动吧!要把全市四面八方的主要公路全部封锁起来。”
市委书记办公室。
市委书记说:“这是一起全国也罕见的恶性案件,市委、市政府一定要高度重视,迅速破案,给全市人民一个满意的交待。我看可以在电视上发一个通告……”
关于电视上发不发通告,市委、市政府领导们意见有了分歧。
市长说:“此类案件,我认为不宜在电视上说出去,这样会引起全市人民的混乱……”
市委副书记也说:“我同意巴市长的意见,不能在电视上发通告……”
……
市委书记最后决定:“现在是非常时刻。我看这个事今天就由我决定了:先在电视上发一个通告,让全市人民都知道犯罪人的罪恶,形成‘老鼠进城,人人喊打’的盛大的局面。”
电视上打出字幕:全市人民请注意:现有一杀人犯潜逃,全市人民要提高警惕,如有线索请立即报告110……
S市立刻出现了一片轰动。
莫古等侦查人员到几个现场勘察之后,莫古得出结论说:“这13人被杀之事,都是一人所为。这个杀人犯的凶器,到现在还没有找到,这说明凶器还在犯人手里,他还要杀人。所以,我们立即追捕犯人,越快越好。据现状分析:这个杀人凶手,惟一的出路是往北逃,他要越境跑到蒙古国。我们要迅速与朝克派出所取得联系,千万不要让犯人越出国境,无论如何也把他截住。”
警车。
警报器。
“前面发现目标!”萨日纳对莫古队长说。
莫古从萨日纳手里接过望远镜,望前面的一个骑摩托车的人。
一个骑铃木100型摩托车的人在拼命地往北方向逃跑。
“就是他。快追,加油,再快点!”莫古急切地说着。
踩油门。
车速表:150麦。
犯罪嫌疑人从摩托车上跳下来,自己跑进深山密林里。
摩托车掉进100米深的山沟里。
摩托车的爆炸声。
莫古打手机:“阿尔善分局吗?我们正在追捕一杀人犯,他已经跑进在你们附近的森林里,请你们很快组织警力,与我们配合。”
油田阿尔善分局的民警们很快来到。
他们组成八个分队,对大片的森林进行搜查。
三天过去了。
民警们还没有找到犯罪嫌疑人。
探长莫古十分着急。
他对民警们说:“重点保卫森林的北方。说什么也不能让杀人犯越出国境。”
这时,阿尔善分局的值班人员给莫古来电话:“我们从七层楼的楼顶上发现了一个人,他正在那里喊叫……”
莫古命令:“赶快撤到阿尔善油田。”
杀人狂哈日夫在七层高楼上疯狂地叫嚷:“你们不要过来,如果过来一个人,我就炸掉整个楼房,我身上有炸药……”
楼里的油田职工听到这个声音乱成一团,有的从楼窗探出头来往外窥视,有的急急忙忙往外跑……
“你们不要跑,再跑我就爆炸了。”哈日夫在叫喊。
莫古用扩音器喊道:“大家不要跑。千万不要乱跑。”并且对哈日夫说:
“哈日夫!你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请你快下来吧,顽固是没有好下场的。”
“哈哈。笑话。还有什么好下场?我已经没有好下场啦。再能够杀几个人,是我的最好的下场。”哈日夫疯狂地嚷道。
莫古:“你不要这样认为。如果你下来自首,还有你立功赎罪的机会。如果你真想现在就死,那你就爆炸吧。”
“不,不。我还不想死。如果你们马上撤离,我就会下来的。”
听了哈日夫还不想死,莫古根据多年的侦探经验判断:这个杀人犯的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炸药。
“全部撤离!”莫古对警察们下命令。
警察人员十分不解。
“撤!”
警察撤离了现场。
哈日夫还不从楼上下来。
莫古调来一辆吊车,自己坐上吊车上了楼顶。
“队长!!!”萨日纳喊道。
莫古:“没事的,我有办法。”
莫古上了七层楼顶,对着手枪说:“哈日夫呀,哈日夫。这回你可罪上加罪啦。现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哈日夫欲跳楼自杀。
莫古一枪打中他的大腿,把这个罪大恶极的杀人狂逮住了。
这个杀人狂的身上根本就没有炸药,大家白白地虚惊一场。
警察们重又集中到七层楼前。
七层楼里的人们纷纷从楼里走出来。
人们在高呼:“人民警察万岁!”、“向人民警察学习!”
这时,探长莫古早已不见了。
草地上。
一个警察的两条腿在散步。
“队长!”刑侦萨日纳从后面喊道。
萨日纳走到莫古身旁,说:“队长,您怎么啦?好像很不高兴。我们破获了这么大的案子,您应该高兴才对。”
莫古深呼吸地说:“我当然高兴的。不过,我想:像哈日夫这样杀死13个人的杀人狂,就是将来把他枪毙了,也往往不够解恨的……”
探长莫古深思而犹豫的眼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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