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明星》导演谈创意撞车：不想制造丑闻

楚留香

导演哈维尔－吉亚诺力

导演哈维尔－吉亚诺力沉思

导演哈维尔－吉亚诺力


69届威尼斯电影节上，法国第一部亮相的竞赛片《超级明星》放映结束后迎来了记者观众的热烈掌声。影片讲述了一个看似荒诞却又无比真实的故事： 一个普通中年单身男人，一夜之间突然成为公众追逐的名人，没有缘由的名誉却让过着普通生活不想成名的男主人公陷入困境、害怕和恐慌。一个卡夫卡风格的荒诞故事，其实是导演对当代浮躁社会的表现引子，一部现代版社会寓言故事。

　　导演哈维尔－吉亚诺力，文学专业记者出身，1993年开始拿起导筒拍摄短片，1998年的《专访l interview》崭获戛纳短片金棕榈和凯撒大奖。2006年凭借《我曾是歌手》带着德帕迪约和赛西儿－德弗朗丝打入戛纳主竞赛单元，2009年《起源》再次入围戛纳主竞赛单元。威尼斯放映结束后，吉亚诺力接受新浪娱乐独家采访，为我们继续深解片中展示的当代社会中存在的媒体、明星体制问题，以及影片和伍迪－艾伦新作主题撞车背后的独特故事。

　　哈维尔－吉亚诺力对中国充满好奇，尽管他已经不只一次去过中国。他的弟弟和两个侄女也曾在上海生活工作长达15年之久。采访中，对话关系一度颠倒，对于影片中展示的种种法国电视真人秀节目的功利和浮躁，导演不断反问中国的情况，推特、脸谱等社交网站在中国的使用，电视节目中是否同样有各种真人秀的泛滥？

　　他专注倾听提问，涉及到影片麻烦的话题又常令清澈碧蓝的眼睛罩上一层凝重深邃。电影中的表达还不足以过瘾，吉亚诺力似乎还有很多想法需要继续阐述。我们的对话从社会问题到新闻媒体再到电视名人……一个敏感的话题一度占据导演的主要思维： 影片最关键的故事创意，一个普通人没有缘由的一夜成名和由此带来的惊惶恐惧，和伍迪－艾伦最新作品《爱在罗马》中的部分情节，有着惊人相似之处。事情真相到底如何，谁抄袭谁或者有其他难言之隐？吉亚诺力对记者详细透露了事件起始经过。不过，他一再强调，做为导演对伍迪－艾伦无比尊敬和崇拜，不想由此掀起丑闻。

　　谈当代媒体媒体表现 : 不得不屈服于市场社会的价值取向，这将是一大灾难。

　　新浪娱乐： 你在影片中描述了英特网对主人公遭遇起到的重要传播作用，是否是某种意义上的嘲讽反对？

　　导演：开玩笑的说，我希望将这部影片定义为一部灾难片，来表现片中主角深陷现代社会的混乱之中。因为这是一个极度媒介化的社会。主人公没有选择余地，尽管他本人不愿意，不想成名，但是不得不承受各种强加的东西。我很吃惊的发现，今天商品社会和媒介社会是依靠各种没有羞耻心的暴露癖来维持。脸谱网、推特网等社交网站从本质上来看，是今天民主的体现，是实施民主的绝佳工具，使得社会可以迅速而自由地进行表达，因此它们很自然的成为今天社会现状和价值观的晴雨表。我想如果没有这些社交网络，也许阿拉伯的春天革命也不能够实现。但是在我们今天生活的社会，民主已经存在，网络就却可能变成一个商品工具，在我看来它们不是表达自由的工具，而是令人透不过气，最后以损害人类利益为代价，成为实现市场商业价值观和个人利益的帮凶。媒体不得不屈服于市场社会的价值取向，这将是一大灾难。

　　主人公在我看来还如同一个信使，他承载传递很多信息。实际上，这个媒介社会希望他成为一个信使，发明了他并将他兜售。媒体强迫对象表演他们需要的角色，这一点很值得思索。片中主人公穿的毛衣也是整个影片的核心，开始他的毛衣很普通，结果上了电视后，就成为一个名人的服饰。我的问题很简单，是否所有被媒体接触过的人和事，最后都会被它的力量毁掉？

　　新浪娱乐： 威尼斯竞赛单元的评委之一，意大利导演玛蒂欧－加洛纳今年参赛戛纳的作品《现实》，讲述的也是电视秀和成名主题，不过内容正好相反，那是一个普通男人渴望通过电视真人秀成名都痴狂的故事。

　　导演：我选择了另一条道路，不过我想我们穿越的是同一条风景线。我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这部作品，我想知道导演是怎样关注并将这个一心想出名的人物展示出来。因为就我个人而言，很难对这一个急于出名的人物表现出很大的关注和兴趣来。

　　和伍迪－艾伦新片创意撞车： 我们拥有同一个经纪人， 但希望一切只是巧合

　　新浪娱乐： 可不可以讲讲影片剧情和伍迪－艾伦《爱在罗马》撞车的话题？

　　导演：你参加早上的新闻发布会了吧。没想到一开始就有人问我这个问题，让我一下子很慌乱。我对这个问题很些敏感。首先，作为一名导演，我对伍迪－艾伦充满了敬佩。在上部影片《起源》戛纳参赛首映后，我遇到一位美国经纪人，他询问是否可以成为我的美国经纪人。我告诉他我是法国导演，只想在法国拍戏，不想到美国发展，只想拍摄我自己国家的人和生活。但是我很喜欢这个人，他很聪明，又是波兰斯基、伍迪－艾伦等许多导演的经纪人，像我这样还比较年轻的导演很高兴认识他。我的第一稿剧本类似纪录片的形式，是想通过导演、记者或者作家来作见证，于是我问他对法国记者、导演的看法，并让他也帮我问问伍迪艾伦。后来他到巴黎来，我说正好，开始写剧本前5分钟我还想到了伍迪－艾伦。 那时他正好在巴黎，就问我是个什么样的故事。我在巴黎的制片公司是在弗郎索瓦－特吕弗的办公室里，一个有着传奇色彩的地方。他觉得很有意思，电话我想来看看。然后来到我的巴黎办公室，我们一起聊了很长时间。那时离开机只有两天，我非常兴奋，我们无所不谈。第二天，他给我发来一封邮件，告诉我影片的故事很有意思，相信我一定会取得成功，他为我高兴。如果有什么新消息的话会电话我。然后，我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

　　我开始拍摄自己的影片，6个月后秋天的时候伍迪－艾伦开始在罗马拍摄新片。我当然对此毫不知道，那位经纪人早就消失了。当影片《爱在罗马》在巴黎举办第一场媒体观摩，一位记者给我打来电话，说哈维尔，《爱在罗马》和你的片子有问题啊，你们拍的是一样的故事。我也许可以痛哭2分钟，但是我没有，因为我告诉他，这根本不可能，原著是2005年出版，我的拍摄比伍迪－艾伦要早6个月。我无法想像导演怎么会有同样的故事版本。之后我去看了那部影片，这时的感受真是不可形容，我立刻感到很不自在。不是愤怒，我也不想找谁干架，做为导演，在这个本已经充满暴力的社会，我们应该表现出艺术家的风度。但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办了。我只情愿想像，伍迪－艾伦做为一位令我痴迷的导演，对此应该是一无所知。我想也许是经纪人主动把故事全部都告诉了他。但是请一定注意，不能随便下结论，这也许会给我带来麻烦。我只是希望把事情真像呈现出来，并没有任何结论。而且我现在还有当时那位经纪人发给我的邮件，我还把我的开会的内容等都通过邮件发给了他。我只是对这位经纪人从此就消失了感到有点奇怪。

　　新浪娱乐： 没有想到过主动联系这位经纪人，寻求一个解释吗？

　　导演：有什么用啊？我对伍迪－艾伦有太多的尊敬和崇拜，他对我的影响无比巨大，因为我想就让事情这样吧。因为有关成名的主题在那部影片中也仅是一小部分。在我的片中，主人公因为成名而感到羞耻，他想要的是自由，而伍迪－艾伦作品中主人公却希望从成名中获利。这一点也很有意思。

　　新浪娱乐： 没有想过找机会见面或者写信联系伍迪－艾伦吗？

　　导演：没有，我想我太不足道了，不应该这么去做。而且电影圈中这种事也是很常见的。伍迪艾伦采用了这个故事，也证明故事本身的价值，说明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我情愿相信，没有人愿意伤害谁，也许那个经纪人原本是想帮助我，然后把故事告诉了伍迪艾伦，后者觉得这个主意很棒，而忘了故事是从哪里来的。我不想下结论，也许一切都只是一个愚蠢的偶然而已。但是因为所有的人都问到我这个问题，因此我觉得有必要将事情真实情况说出来。我非常担心影片上映后会带来丑闻，而这正是我不希望看到的。

　　新浪娱乐： 新闻发布会上，你刻意强调自己不是知识分子，这是为什么，做知识份子并不是一件坏事情啊？

　　导演：今天当你和媒体交流，如果有一些想法，谈到社会和哲学问题，人们会很不喜欢你，他们很开心将你摧毁，这就是问题所在。倘若和我影片的中的主题对应，你会发现这一切很有趣。

　　我希望做人诚恳，不想制造文章，只想制作电影，我喜欢直接的影片，也喜欢牵动情感的影片，譬如说我对马丁－西科赛斯这样的导演充满敬佩，不仅因为他是导演，他还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编剧。我剧中的角色有时侯是他人的受害者，有时侯却成为自己的受害者，对我来说感兴趣之处也正在这里，去挖掘真正的人性特点，尽管它们也可能彼此对立。也许现在对于一些大众媒介来说，成为一个聪明的知识分子就会成为麻烦。不过，这并不是一种批评，我只是尝试着去理解我生活的这个世界，也正如我对中国的好奇和兴趣。希望读书、感受和理解，然后通过电影表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