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宁：中国是唯一未被美大片压垮的电影大国

小柯柯

全国政协委员、民进中央常委、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冯小宁导演


　　主持人：各位网友晚上好，欢迎观看中经在线访谈“两会代表委员面对面”节目，我是主持人佘颖，本期访谈由本网与网易联合播出。这期我们请到的嘉宾是全国政协委员、民进中央常委、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冯小宁。冯小宁导演是我国一位非常受观众喜爱的导演，所有的作品都是集编剧、导演、摄影、特技、剪接、制片兼于一身，代表作有《北洋水师》、《红河谷》、《黄河绝恋》、《嘎达梅林》等。冯导，欢迎您来到我们的中经在线访谈。

　　冯小宁：谢谢大家给我这么一个机会，和我们中国经济网的朋友有一些交流。

　　主持人：冯导，今年的政协会议上很巧，经济组和文艺组第一次碰到一块做联席会议，现在经济和文化的融合已经是大趋势。电影产业应该是我国文化产业里跟经济产业联系最紧密的产业了，像去年的票房是62亿，今年的贺岁档也超过30亿。前两天李长春同志也说，现在我国的电影产业面临前所未有的重要机遇，您觉得现在面临一个什么样的重要机遇呢？您怎样看待现在电影市场的这种红火？

　　冯小宁：大家可以回想一下十年前，所有人都记得，就是泰坦尼克进入中国，中国人第一次看到了这样的美国大片，大家一下子就愣住了，觉得中国电影一比觉得显示出了一种粗糙，当时中国电影面对着非常大的压力。但是我想跳回今天，我请所有的网友去想一个问题，就是中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没有被美大片在市场上压垮的电影大国。

　　主持人：对。

　　冯小宁：还有一个电影大国是印度，但是印度因为我去过，他的电影产量那么高，但是，全是一个故事，这是另外一件事，他不是我们这种综合性的文化的这种发展的一个大国。所以，可以说我们中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没有被美国大片压垮，这点上是靠中国电影人和我们的政策造成的我们现在有这么优秀的电影产业的发展。

　　冯小宁：可以这么说，刚才你报的数据大家不太了解，我们电影现在的产量和我们的票房总额，现在是世界前列。也就是说，在我们上头只有美国，还有哪个国家，我们能排到第三位。

　　主持人：我们现在是电影大国了。

　　冯小宁：对，所以这次我觉得国家和中央能够提出来，把中国电影从一个电影生产大国，转变为电影生产强国这么一个战略目标，这就是中国电影诞生105年以来，前所未有的一次良机。因为包括国民党政府，以及后来新中国前几届政府，都没有把电影放到如此重要的位置上去看待，是为什么呢？

　　冯小宁：就是因为我觉得我们中国的经济发展世界瞩目，已经成为世界上的经济大国。但是左边这条腿，迈得非常大，右边这条腿还没有及时跟上，这样一个巨人站不稳，需要把我们的文化软实力迅速提升上来，提升到和我们的经济强大同等的位置的时候，这样的两条腿站在世界上，才不愧为世界大国。

　　冯小宁：那么在这个文化产业发展中，电影是一个龙头，就像你刚才说的，它本身就是一个商品性的艺术品；再加上电影是大众艺术，它最广泛的和大众有一种市场交融的这种关系；第三点，电影是世界艺术形式中，最适合民族间、国际间交流的艺术形式。所以，把电影放在最前面、最重点地去提升，我觉得这是一个国家的战略思维。

　　主持人：那您觉得如果我们现在想要实现这种从电影大国向电影强国转变，我们现在比较迫切需要解决哪些问题？或者是着重要发展的方向是什么呢？

　　冯小宁：这句话按理说应该问李长春同志。从导演的角度比较狭隘，但是我说一下，第一中国电影现在，老百姓反映比较多的，就是需要大大地提升我们作品的思想文化品位。大家知道，最近这些年，我们有很多的商品大片，成绩非常好，票房很高。但是，大众不满意的地方，就在于有一些影片缺乏文化思想的内涵。

　　冯小宁：说白了，就是看了不知道说什么、或者看完了以后喝了一杯白水，光看了花哨和热闹，这个现象很多网友有同感。所以，这个在世界上，你要进入强国的位置，你要和很多世界同行去比拼市场的时候，这是我们最大的一个弱项。如果这点不提升，那么我们暂时的这种靠商业品积累起来的市场效果，就有可能是泡沫。咱们大家都知道，做经济的，它可能是一种经济上的泡沫。

　　冯小宁：所以，我们要把这个实实在在的思想提起来，这个思想的东西，不是说我们简单的按以前说教法的、或者说主旋律的概念去错误偏颇地理解。不是的，因为真正的思想内涵，实际上有一个观点，就是说我们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东西，其实我认为我们中国传统文化中，精髓的地方是什么？

　　冯小宁：不是表面的中国的大红灯笼的东西、花棉袄的东西，一些民俗的习惯，就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代表，这是错误的。应该是我们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中的精髓，比如说天人合一的东西，比如说人性的东西，比如说我们的那种尊老爱幼、尊师重教等等这些东西，都是从我们的孔子那里、从我们的老子那里、从我们的传统文化中，一直沉淀下来的。

　　冯小宁：这些东西，才是真正的一种思想格调和思想高度，把这些东西放到我们一些制作精良的优秀作品中，那么它就可以有世界的共通语言。因为我们中国文化思想的这种传统，其实就是现在西方发达的先进文明的共通、一样的东西。

　　冯小宁：比如说大家看的阿凡达，阿凡达里表现的这种思想的、人文的这种水平，其实和我们刚才说的，我们祖先一直告诉我们的这种天人合一、尊重自然、尊重人的本性，这些东西都是相同的。问题就在于我们中国电影，不是从形式主义上去强调我们的民族性，而是从我们的思想内涵中、从我们传统文化的精髓中去汲取这种思想水平。

　　主持人：就是一部好的片子，还是要有人性的东西才能打动人，还需要有视觉冲击力。

　　冯小宁：就是必须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还是拿阿凡达作为例子，我们现在看到我们的这种在高科技3D技术上和阿凡达的巨大距离，这个是事实存在。其实大家知道，我小的时候，就看过魔术师的奇遇这个国产立体片，你们不知道。同样是立体眼镜，实际上原理是一样的，但是我们国家这么多年，没有把电影文化、电影产业发展到一个雄厚的程度的时候，我们就没有大量高科技的开发和利用。

　　冯小宁：所以，今天抬头看到阿凡达的时候，我们就发现我们落后得太远。但是，这又是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因为我们现在是全球性经济，全球市场竞争，你不拿出能够跟人家比拼的作品，你必然出去以后观众不管你，观众手中的钱就是买好看的电影。所以我们中国电影要发展，这就是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必须要极快地提升我们高科技的水平，增强我们的艺术感染力，这点上是中国电影常年的一个弱项。

　　主持人：您觉得像阿凡达这样高成本、高技术的片子，它是将来电影的一个发展方向吗？

　　冯小宁：我不这么认为，电影本身是一种感动人的艺术形式，有时候很好、很精彩的一个故事，也足以感动人。比如说我们大家知道，每年的《感动中国》，一些很普通的人的故事，能够让我看了也掉眼泪，他感动人了。但是我们需要把他作为电影进入市场的时候，让大家进电影院的时候，就不是中央电视台的一个感动专题了，我们需要做艺术包装，把它提升到一个艺术感染状态，所以就离不开这种高科技手段。

　　冯小宁：所以，我觉得拿阿凡达作为一个尺度，让我们中国电影和它去比较，我觉得没有必要。但是，它是一个重要的借鉴，我们不能视而不见。我们根据中国的实际特点和每个时期的特点，拿出我们不同条件下的作品，但是我们要无愧于现在这个条件下创作出来的作品。比如说，我今年刚刚拍完《举起手来》的下集，总成本600万。

　　冯小宁：别跟阿凡达比，跟一般的美国大片比，几千倍，但是我们拍出来的作品，我相信将来大家看到以后，仍然会在这样的作品中，感觉到一种欣赏和一种满足。当然，肯定在制作的难度上，制作的高科技水准上，我们离他们差距还很大。但是，毕竟在我们的国产片中，我们还是能达到比较多的特技手段，比较精彩的画面场面。

　　主持人：现在国产电影的竞争也在不断提升，像去年国产电影的总体票房大概是56%点多。

　　冯小宁：始终在一半以上。

　　主持人：连续7年超过了进口影片，对于国产电影的竞争力，您怎么看呢？

　　冯小宁：首先是因为中国电影的这种体制改革，原来我们的电影，是这种计划经济，上头发一个指示，底下就开始一层一层做。大家还是那种计划经济下，做好做坏一个样，没有积极性的调动。但是市场化以后，就形成了强烈竞争，说白了，就是谁有本事谁上。在这里头，也有一些有本事但是作品弱一些，这也就出现了大家现在看到的有一些影片不满足，所以这是一个正常的市场过程，我觉得让大家理解一下。

　　冯小宁：中国电影挨了不少板子了，我当然个人的板子挨得不多，但是我希望大家对中国电影的理解是，我们短短十年，就真正进入市场，而且是在非常仓促应战的情况下，面对的是成熟一百多年的美国大片。所以，我说我们是坚持在世界上唯一一个没有垮的电影大国，已经非常牛了。第二，我们在这个过程中，没有经验可取，完全是摸索，就像刚才说的，有本事的就上，没本事的就出局了，搞电视剧去了，结果造成了中国的电视剧发展非常棒，这都是人才的流动。

　　冯小宁：所以，我对我们中国的人才，批评要严肃的、要尖锐的，但是心里还是要关爱我们这帮导演。再有一个，就是中国电影能够有今天的发展，归功于我们的媒体长期地、没有放弃对中国电影的关注、炒作和批评。批评很重要，不批评一个人，他是没进展的。再有一个是观众，我们的中国观众，就和足球的球迷一样，有时候虽然不满意，但是仍然买票进去看，这一点我觉得是对中国电影最大的支持。

　　冯小宁：但是我们中国电影和足球比的话，我觉得我们腰杆硬多了，毕竟是世界前三位了，所以这是第二个原因，要感谢我们的国民。第三个，就是我们国家的保护政策。对美国大片有一种控制，但是这个控制，随着入市的深入，马上就要解脱了，我们面对的是美国大片连狮子老虎带狼全进来，这个时候我们更加急迫地要把中国电影搞出点动静来，所以更需要我们电影人包括经济界的关注。

　　冯小宁：为什么？因为电影本身就是经济界的一部分，因为它本身就是艺术性的商品。所以，它和我们的经济是非常能够融在一起，我不太懂经济，但是我所知道的经济就是投钱、产生效益赚钱，电影现在就具备这个本事，我们的电影产业已经具备着你把钱投进来，然后把它生产好了以后，变成一个产品在市场上卖，然后你投资者就盈利。就这么一个简单的过程，再加上我们中国现在国家重视，给予优惠条件在这个项目上发展，我想傻子才不在电影上投钱。

　　主持人：那我们就讲一讲这个投钱的问题，电影资金其实一直是比较困难的。之前我看过一个八卦，就是章子怡在做《非常完美》的时候，她自己出去拉资金都非常困难。您觉得电影的融资难，比如说华谊兄弟上市了，但是上市的毕竟比较少，对电影的金融支持，您有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冯小宁：一个就是前些年，中国电影很低迷的时候，大家不敢往里投，或者有些人投进去以后打了水漂，这里什么原因呢？就是不懂行。电影是一个特殊的商品，它除了商业规律以外，它还有第二条轨道，就是艺术规律。这个艺术规律，我们有很多经济界的朋友可能比较陌生，这点上我觉得也不难，就是要尊重科学、尊重专家。

　　冯小宁：你比如说我想对一个电影产业，或者文化产业的电影投入，你只要看准什么呢？你看准营作方、或者制片方是不是有成功的经验，是不是值得你信赖的一个企业、或者一个品牌。那么，这点是非常重要的，而以前我们的很多经济界朋友，据我所知，那时候他们经常看到演员，觉得我跟这演员挺熟，我投给他钱，错了，演员是电影产业中一个重要因素，或者说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船员，但他不是一个舵手，这条船的舵手应该是制片人和导演。

　　冯小宁：所以，在这点上，摸到这个基本规律以后，那么你投入，有时候你的风险性就会很低了。另外，你对这个电影的题材或者故事不懂。说现在闹不明白，有的人到我们这儿来拉我们入伙，他们的电影说是获了国际大奖的，按理说可信度很高。结果，我一看这本子，或者叫什么玩意，或者将来拍出来以后，我都看不懂，市场上更卖不动。

　　冯小宁：这是什么原因呢？我想跟经济界朋友讲一个道理，就是电影的评价是非标准，评奖是一种标准，票房也是一种标准，这两个都是可以人为操作的。就是票房有时候还可以操纵一下，搞点技巧。但是，评奖就更容易操纵了，因为任何一个奖，超不过十来个人，少的话，7、8个人国际级大奖有时候就评了。

　　冯小宁：本人是国内的各种奖项评委当过，国外的评委也当过，我深知这个评改是怎么回事，他是这些评委专家的观点，甚至还有相左的观点，甚至谁的票数多就取谁，所以真不能作为一个衡量标准判定这部作品是否最完美。有时候是几个点不错，比如说艺术风格上，或者某一个表演单项上，但是它不一定代表所有观众都喜欢看，或者看得懂。

　　冯小宁：而另外一点，国际奖项，真正的评委，良知的评委是愿意把难得的那种奖评给那些刚出道的，还没有多少大牌的，或者说没有资金支持的那些、有艺术苗头的人，这才是奖的意义，鼓励你。所以他评的这样的作品，往往都不是商业片，所以你要是在投资上头，你想取得商业回报为目的的时候，你投到这种艺术风格或者探索影片上，你就砸瞎了，因为他本身不具有商业回报的基础。

　　冯小宁：所以，我说各位，拿什么来做电影的评价标准呢？群众的口碑，群众不只是中国的群众，还有西方的、包括非洲的，所有的老百姓的口碑，是不是觉得这电影好看，是不是我喜欢看，感动我了，这是最重要的。所以，你作为一个投资人，你要投给一个导演的时候，其实非常简单，你把他以往的作品拿出来以后，你别问专家。

　　冯小宁：当然你可以参照专家的意见，你交给你手下的员工，最普通的老百姓，或者大街上请点民工，你让这些人看，是不是他们看得懂，是不是能感动他们，然后你就可以评判这个导演未来的作品，是不是可以有最大的观众群，是不是具有最大的市场和商业价值潜力。

　　主持人：那这样，就是在投钱的时候，就是您自己也拍过很多片。就是电影它这个启动资金从哪来呢？像《集结号》，和国内的银行就有过合作。

　　冯小宁：启动资金不在于怎么来，因为这笔钱如果制片方有融资的渠道，或者说甚至他自己拿钱，那么就可以了。一般的有时候有这个项目来融资，也有题材来融资，也有剧本来融资，但是比较符合规矩的，应该是先有剧本，最起码先有剧本大纲。

　　冯小宁：然后拿这个剧本大纲和导演、和演员的这种阵容和品牌，来证明就是现在我虽然剧本还没有完全细则化，但是它的这种可行性和未来性，都是很理想的。为什么先这么做呢？因为是商品，商品有一个商机的问题，就是说你要是拖拖拉拉，三五年以后，你才去剧本成熟，或者才去投拍，那么早期你这些事情拖得太久了，就黄了。

　　主持人：冯导，像您这两年也拍了一些中小成本的影片。

　　冯小宁：我从来拍的都是中小成本。

　　主持人：就是那个《举起手来》成本并不是很高，但是票房非常好，但是像这些没有进入主流院线，都是数字院线、农村院线，这算不算二元化？

　　冯小宁：早年拍的《红河谷》《黄河绝恋》等等都是在主流院线，后来拍的《嘎达梅林》《超强台风》等也是在主流院线。问题在哪？我本人不是某一个商业集团把我做一个包装，我是一个自由职业者，所以在市场经济情况下，说实话，我缺一条腿，我缺一个有实力的一个商业的平台来跟我配合，我也在一直等待这个机会。

　　冯小宁：那么在这个期间，我就先拍一些，比如说《举起手来》，瞄准的是农村，这部电影从04年到09年的统计，是获全国放映场次观影人数第一，连续六次第一。《无声无息》可以说没有一个中国人没看过，我就是喜欢尝试大众化的东西。那么现在我拍了《举起手来》第二集，这次就不是一个农村题材了，它是一个战争大片，是一个海战的故事。

　　冯小宁：所以，它更适合于主流院线和二线市场和农村院线并发，怎么说呢？叫通吃，我喜欢这种感觉，男女老少，大家共同具有的这条路子是我追求的，这次我想进行一次尝试。我不太喜欢一个作品只被一部分人去欣赏，但是我不否认这些作品，因为每一个人要懂得电影既然是大众艺术，它必须是宽泛的，它必须是各种风格并存的，各种口味都有的，它才能是真正的电影，如果把电影只做成一种菜，那么等于回到文革时期了，这是不对的。

　　主持人：您这个片子，将来是会在商业院线和二线城市、农村院线都会同时上？

　　冯小宁：对。

　　主持人：您对二线城市、农村院线的市场会看好吗？

　　冯小宁：我告诉你没有一个聪明人不看好，因为你想，我们现在城市主流院线，大家都是豪华影厅、3D。但是你想国家大力地要发展电影产业，国家已经大力地在扶持中小城市的电影院建设，要让中国真正的主要人口，能够进入电影的消费和电影的娱乐，这样一个明确的商机，就跟楼市似的，已经是非常明显的趋势了，你还有什么怀疑吗？

　　冯小宁：更不要说农村，大家现在可以说，农村票房也低，一般两块钱一张票，有时候到村里放电影，或者看电影是免费的。免费的，那是培养你的电影习惯，对不对？要知道，中国的农民，他的总趋势是在逐步走向富裕，虽然现在有的地方两极，像江浙一带的农村，说白了，买大奔、宝马跟玩似的。

　　冯小宁：但是你到甘肃陕北这些地方，农村相对落后。但是中国的总趋势，9亿农民是逐渐富裕起来的，这是谁都不怀疑的事情。所以，大家对电影的观赏需求必然会成熟，所以我们的中小城市和农村这两个大的市场，是世界上最后一块未开发的处女地了，最起码对美国人来说，他一直瞄准这些地方，他希望找机会让他的电影进去。所以，我们中国干吗放着自己家门口的事不去抓紧做好呢？完全可以做好。

　　主持人：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说现在电影是作为一种文化商品，它既有文化属性，也有社会属性。现在可能就是电影在商业的探索上做得很好了，它自身的这种社会属性、这种公益属性怎么来满足呢？

　　冯小宁：刚才开篇的时候我就说了这个观点，就是中国电影急需提高我们的文化思想品位。所谓文化思想品位，就是感动人这三个字，这是我个人理解。你要是能把观众感动了，大家就不会像对某些国产大片那样的不满足了，对吧？因为观众进电影院，第一不要听你做报告，也不要上孔子的学说，主要是里头的故事和里头的人物，让观众觉得这人让我看了真感动、或者我欣赏他，至于你是不是学人家的长处，出去自己琢磨去。

　　冯小宁：所以，电影最重要的是在思想文化品位上的体现是在感动人三个字上，无论是以你的民族精神、或者人文精神，或者一种孝道的行为，或者是以一个喜剧的方式，欢笑也是一种感动，或者是痛哭流涕，像《妈妈再爱我一次》，都是让观众有一种精神上的满足。而感动人靠什么呢？靠作家的真情、导演的真情，当然演员更需要真情。

　　冯小宁：我们现在有很多优秀演员，他在一个作品中，那作品本身没有感动人的地方，他在那使劲感动，观众看得不过瘾。所以，我觉得这个不复杂，就是在于中国导演是不是拿真情投入，那么还有就是中国导演是不是有这种文化底蕴，初出茅庐的时候，你可以凭着自己的灵气，但是拍到一定程度以后，我曾经有句话，电影拼到最后，拼的是哲学和美学。

  　主持人：您这话说得太有哲理了。  [03-04 21:06]

　　冯小宁：是因为我们这帮人都是学美术的，你看我们美术界的导演就很多，尹力、韩刚、霍建起，像张艺谋、顾长卫他们是学摄影的。

　　主持人：我还想问一点跟经济相关的话题，这次李长春也强调要大力繁荣发展电影产业，对于加强社会主义文化的先进性，满足人民群众不断增长的精神文化需求，以及提升我们国家的文化软实力上，都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但是他也提到，发展电影产业，对调整我国的经济发展方式，加快经济结构转变也同样具有重要意义。前两点，大家都挺好理解，电影产业跟经济结构的调整和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变，有什么关系呢？

　　冯小宁：用我一个特浅的看法，就是大家在经济发展、在投资上，把一些钱想办法投到咱们电影这文化产业上来，就是这么简单。因为我们国家，大家知道，金融危机对我们国家有很大的影响，咱们当时都强调要拉动内需。内需是什么？就是中国人自己拍电影，这就是一种内需。

　　主持人：然后大家再掏钱出来看，这就是内需。

　　冯小宁：对，这是咱们自己的内需，因为我们国产的电影主要还是针对我们中国观众，我们自己去盈利，促进这个经济的发展，经济就像流水一样，哗啦哗啦流了它就活了，一潭死水肯定不行。这是我的一个理解。再有一个就是，刚才我说过，电影本身它就是经济的一个部分。我们以前搞一些小商品，或者搞一些钢材，或者搞一些服装制作等等。

　　冯小宁：但是现在我们不要忘了，电影是一个大的商机，完全可以去涉足进来。那么至于我刚才说到那些风险，你自己去把握，说采用这个艺术规律、科学规律，实在不行，商人朋友们可以去问电影局，你说我有一个片子，人家找我来投，我觉得挺想投的，你觉得合适不合适，你到电影局去问问，国家电影事业管理局，他就担负着重任，帮助老百姓把关，我觉得也值得信赖。

　　主持人：您也是给电影局在做广告了。我们这次因为也是跟网友的一个互动，毕竟是在线访谈，咱们来看一下网友的问题。这位网友问您如何看待电影中插入式广告问题？

　　冯小宁：就我知道，电影中间很少插入广告，我们国家据我所知，在电影放映的过程中，因为它短，一个半小时、两个小时，一般不允许插入中间的广告。但是，在电影开头，有一些贴片广告，这个是常见的事情，我觉得可以理解，因为这段时间，大家正在找座位，可以插点广告，你爱看不看，并没有侵犯观众买票的权益。

　　主持人：有一位网友问，中国电影常常在国际上拿奖，但是这些电影的票房都不高，您认为我们国家的电影如何才能叫好又叫座呢？

　　冯小宁：刚才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不要太把国际奖当个东西，我也获过国际奖。他是国际同行给你的一种鼓励而已，它不是衡量一部作品好坏的尺度，所以我们大家已经下意识地常年把获国际奖当做一种尺度去看的时候，老觉得那个片子获国际奖了，肯定特好，结果去了以后，自己可能不接受。

　　冯小宁：那么，实际上你要听了我这句话你就明白了，他不是尺度，是一种互相的鼓励，是同行的鼓励。因为世界上所有的国际大奖，大家不知道，一共有三百多个，没人能够意识到这点。而且所有的这些评委，几乎全是业内同行去承担，很少有说五个工人、三个部队的战士、或者六个农民工当国际评委的。

　　冯小宁：所以，电影就是为广大老百姓服务的，它不是为业内的同行服务的，所以当同行们评出来的奖，它怎么能够代表着无数亿老百姓的尺度呢？我这句话要是你们给翻出去，我相信很多人就明白什么是国际奖了。

　　主持人：这个问题有点尖锐，有人说您所有的作品都是编剧、导演、摄影、特技、剪接、制片兼于一身，是不是因为您不会用人，或者是您本人有局限性？

　　冯小宁：可能是我不会用人，或者我有局限性，但是大家知道，世界上两个你们知道的导演，就是集这些于一身的，一个是斯皮尔伯格，一个是卡梅隆，我不去那么比较，我只是说这种方式和你等号后面的结果，不能成为一种正常比例，也就是说不能拿这个来证明你不好，我不好可能有别的原因，比如说本人的水平问题等等。

　　冯小宁：但是你不能拿这种方式做一个你这样做了等于只能这样，或者张艺谋没这么做张艺谋肯定特棒，不能这么说。包括日本、包括印度、包括伊朗、包括俄罗斯，都有很多大师级的电影导演是这样的，这个叫复合型人才，现在国家正在提倡的。就是说在现在电影发展的新时代，已经不是一个当年只是能导话剧就可以的，你必须具备知识技能，包括高新科技技能，否则您就不能胜任现代电影的发展。

　　主持人：这位网友说您的《红河谷》《黄河绝恋》曾经是当时的热门，但是那个时候的电影市场没有现在这么火，现在的电影火起来了，怎么不见您电影的踪影了？

　　冯小宁：我刚才说了，我没有炒作，或者市场的包装市场的发行，因为我是一个个体，我还没有一个很好的商业平台的机会，我觉得也别着急，只要我像刚才那样，就是清醒地认识我们的这种现实，同时不断地在实践中去谦虚地学习，那么我就还有可能将来拿出让大家都喜爱看的电影。当时，也如我所说，就是他没看到这个，比如说全中国老百姓几乎都看过《举起手来》。

　　主持人：有一个网友说，您是我国生态电影的先行者，您决定用影像来保护大自然，可是环境还在破坏中，用这种方式宣传保护大自然有效吗？

　　冯小宁：这个挺有意思，他指的是20年前我拍摄的《大气层消失》这个电影，我觉得那个电影的想象力，到现在可能还是很有价值的。后来我又拍过《青藏线》、《嘎达梅林》环保片，还有《超强台风》的灾难片，使大家看到环境破坏对我们造成的影响，这都是一个电影人的意识感，因为我觉得这是一种通过电影手段可以传达给大众的方式，就像卡梅隆的阿凡达一样，他都要传达一种对这种我们人与自然的一种思考。

　　冯小宁：所以，要靠一部电影去完成一个人类的大命题，绝不可能。但是，如果千千万万的艺术家都自觉地这么做的时候，它必然起到作用。比如说我举一个例子，我知道所有现在都是像你这么大年龄的，小时候看过《大气层消失》这部电影的孩子，现在都27、28岁了，他们都跟我说，自从看过这个电影，我一生都不伤害动物，如果一部电影能起到这样的作用，我一生都很欣慰。

　　主持人：有一位网友问，为什么中国电影编个故事都不完整，都是因为一些广电总局的审查问题和媒体人乱评论吗？

　　冯小宁：媒体人评论几乎是不准的，因为媒体也好，评论家也好，人家有发言的权利，他有说严肃的话的权利，也有不负责任的权利，他自己如果说得不正确，他自己有良知的责怪。作为听者，你说什么我都听着，这是真正的大师。至于广电总局的审查，这个原因是不存在的。

　　冯小宁：因为最近这些年，我自己知道的，广电总局对我们国家很多电影，几乎是非常宽松的一种审查，只是黄色的、暴力的、过于血腥的，甚至有一些个别反动的，实际上他就是骂中国、骂中国人这种电影偶尔也有，像这种电影卡掉。一般的你什么风格，讲什么故事看不懂，他也都由市场去证明，由观众的骂声还是夸声证明让你自己下头怎么改正。

　　冯小宁：所以广电总局并不是很插手的。这一点我们很多民众，尤其是媒体不了解内情，我说这个话，是经得起验证的。哪一个导演如果拿这件事说事，我建议有兴趣的网友，把他被毙的那部片子，想办法找来看看，你觉得你作为一个普通的正常人，你的良知能不能忍受。你看完了有可能说，我要是审查的，我也把你毙了。

　　主持人：这有一位网友说，您走的路线和其他导演不同，您有没有迷茫过？

　　冯小宁：我一直在迷茫，一个人要是什么都活得特别明白了，那不成圣人了吗？我觉得作为一个艺术家，他必须在焦虑中生存，必须在痛苦中前行，他的作品才有感情和思想。这个我是受我们传统文化、包括西方传统文化的影响很大。小时候，很喜欢屈原的诗，也喜欢杜甫李白的诗，也知道曹雪芹这样的大师，他们生活都很拮据和艰苦，社会名望当时也很低，死了以后名望才高起来。

　　冯小宁：所以，小时候才知道，原来那些在当时当世风风火火，呼风唤雨的那些人，有时候他们的作品可能是泡沫，很容易逝去，真正留在我们民族历史上的作品，往往艺术家本身都是比较曲曲折折的，这是一个受毒害吧，受早期的毒害。

　　主持人：有一位网友问，为什么中国电影编个故事都不完整，都是因为一些广电总局的审查问题和媒体人乱评论吗？

　　冯小宁：这个我刚才确实回答了，我说了，中国电影现在的问题所在，而且要改变它的方法我也说了。

　　主持人：这有一个关心您政协委员身份的，您作为一个明星委员，您怎么看待这一身份？

　　冯小宁：好象大家都没有把我当大腕，我是一个真正的普通老百姓，经常出现在我们北京的地铁，跟沙丁鱼罐头似的挤在里头。有的老百姓认出我来了，说你怎么坐这车？我说你不也坐吗？本身我是中国环境大使，我在07年，我们被网友评为绿色中国年度人物，我觉得今年我又获得了世界野生动物保护学会的中国形象大使。

　　冯小宁：这是唯一一个我不同于老百姓的地方，因为我觉得我们有更多的职责，所以我们在自己身体力行，有可能坐公交的时候，就不开车、少开车。在其他的很多场合，包括在我们拍电影中，大家也知道，我们是一个非常环保的拍摄电影，每一个地区和每一个场所，包括青藏高原这样的无人区。

　　冯小宁：我要求我们的剧组不允许扔烟头、可乐瓶、更不要说塑料袋，每天在高原缺氧情况下，我们很疲惫，有时候一整天没有吃东西，我们仍然要保持把片场打扫干净才离开。往往到驻地的时候，要到半夜一两点钟才到，但是我们仍然坚守，而这所有的过程中，都没有媒体在场，我们是自觉的。所以，我想如果了解我的这些情况，相信这位网友就知道，我是一个老百姓。

　　主持人：最后一个问题，这位网友说，您今年在两会上提了哪些议案？您提出议案的依据是什么？

　　冯小宁：去年我提出过要呼吁国家加强中小城市电影院建设，因为现代电影已经不是可以挂块布，露天支一个架子就可以放了。现在的电影是3D技术了，我觉得我们中国有数以亿计的老百姓生活在中小城市，他们也有权利欣赏到现代高科技这种艺术的资格。再加上刚才我分析过，那是一个巨大的市场，所以我们国家应该加强。

　　冯小宁：今年我们两会上的电影界朋友，也都一起再次提出同样的呼吁，国家也已经在今年非常侧重这方面的建设。另外一个，我也继续提出关于不允许食用野生动物的提案，因为早在十多年前，我就一直在政协呼吁全中国要改变我们在国际上的一个恶劣影响，就是食用野生动物。比如说穿山甲、包括果子狸，最后吃出一个非典来。

　　冯小宁：我见过很多地方这样做，其中不乏大量的政府公职人员，这是绝不可以的。我觉得我们国家必须在法律上明确下来每一个细则，美国的很多法律非常细则化，我们中国在野生动物保护法上必须细则化，否则的话，说到环境污染，如果我们把湖水弄脏了，花多少钱还能把这湖水想办法弄清了？野生动物这个事真正急迫，因为被吃绝了，这个地球上永远不会再有了。

　　冯小宁：我觉得现在全世界濒危动物有四分之一在我们中国，我觉得中国全国的老百姓要有一种民族责任、民族尊严，能不能大家把嘴都闭上，别再吃了，这是我今年继续提出的提案。

　　主持人：好，谢谢冯导跟我们分享他的观点，也谢谢网友，今天的访谈就到此结束，再见！

　　冯小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