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比伟大政治更伟大的世俗电影

绿城孤影

试想，100年，或者500年后，未来的人们会怎样描述主持重庆打黑的王立军呢？这事儿就可以参考眼前这部《狄仁杰之通天帝国》，以及众多名为《××包青天》的通俗电视剧集。

任何伟大的政治行为，检验它们的最有较标准却是世俗化，即，如果在未来时间里，它们若能被牵强附会于大量的世俗艺术作品里得以广泛传播，则可以被反证为确为伟大政治，若无，则即使在当时再被描绘为如何伟大，则最后只能被证明了狗屎。

狄仁杰与包拯，一个在唐代一个在宋代，他们真正的身份，都先是一名伟大的政治家，后才是断案如神的人间判官，这一点上，狄仁杰尤其超过包拯，我查过资料，狄仁杰可以历李唐和武周两代而不倒，他的政治才干一直为唐高宗、唐睿宗和武则天所青睐，因为所有的当政者都需要治国干才，但同时也说明狄仁杰游刃于3代关系极其微妙的君主之间的能力异常出色，若换了愚忠的榜样包拯和岳飞，遇到改朝换代这样的大变迁，首先考验他们的不是升官发财，而是会不会为前朝一尽忠孝――所以，在世俗人看来，其实，狄仁杰身上也有瑕玼，即他如何做到可以在李唐和武周两个朝代里做到自如转换和融汇贯通的？

历史上的狄仁杰没有愚忠到如《狄仁杰之通天帝国》所描述的那样，在武则天正式登基为大周天子之前已经被投进监狱8年有余，且不知死活。

他一直活得比多数人滋润。

载初元年（公元690年），武则天废唐睿宗，自称圣神皇帝，改国号为周，定东都洛阳为神都，史称“武周”，武则天以66岁的高龄君临天下，成为中国历史上惟一一位女皇帝；其时，狄仁杰因宰相张光弼馋言被贬为复州（今湖北沔阳西南）刺史，入为洛州司马，但在武则天神都称帝的第二年，即691年，就被任命为地官（户部）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开始了他的第一次宰相生涯，当时，他61岁，武则天67岁。

所以，至少徐克现在用刘德华和刘嘉玲在电影里分别饰演狄仁杰和武曌还是明智的，不过，让年轻美貌的李冰冰（饰演上官静儿）在查案过程中爱上61岁的狄仁杰，就有点儿唐突儿――哎，世俗化的艺术电影做此演绎也说得过去。

徐老怪为《狄仁杰》设计的那尊高达60余丈的通天浮屠，或者会引起观众的疑惑，质疑唐人能否造出如此伟岸的建筑，我看过洛阳龙门石窟里的诸多造像，最高大的一尊就是武则天造的，武氏敬佛，所以立一尊巨大的浮屠于洛阳城外是说得通的；还有，去年金铁木先生曾拍过一部叫《大明宫》的艺术电影，据那部电影描述，唐代皇帝建造的大明宫，比秦时之阿房、明时之紫禁以及清时之圆明，都巨大有过而无不及，武则天是大明宫的制造者和享有者之一。

制造过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宠大、形制最奢华宫殿的唐朝，它的能工巧匠造一个60余丈的通天浮屠，又何足虑哉？

要不怎么就叫通天帝国呢？

至于《狄仁杰》里那些颇费用章的计谋和诡术，如腹语、自燃、兵器、鬼市，一定是消耗了当代创作者们无数脑细胞的，当年的大唐，是世界上最大又最发达的国家，拿现在的纽约比当时的洛阳都觉得让后者跌份，所以，你现在纽约能见到啥，在当时的洛阳自然也能见到；不过，以高温熔断的方式令那尊巨大浮屠倒向洛向皇宫意图制造武则天登基惨案的计划，会让人想到2001年发生在纽约的9·11事件，据说这个创意的来源就是徐克从9·11事件发现的灵感。

这一点，显然又是艺术家对这宗纯粹政治事件的世俗理解，想想在儒教和佛教极端发达的盛唐时代，即使有朝廷的发叛者，也不会采用若9·11事件这样具有极端破坏性的手段，好在，现在又经常会看到资料论证说，其实9·11事件是小布什政府当年为了找到武力侵入中东的阿富汗和伊拉克的合法理由，而自我操作的，9·11事件中丧生的那近4000名死难者应向美国政府讨还血债，《狄仁杰》里，砸向武则天登基大典的巨大浮屠背后的黑手亦同样来自武则天政府的内部，就连狄仁杰本人在电影亦曾是武后的坚定反对者，所以，依此说，徐克用这部电影直接影射了9·11事件，似乎也不为过。

在世俗人眼里，它像政治，在政治家眼里，它像世俗，这才是《狄仁杰之通天帝国》的吊诡本色，它虽然没有传统徐克电影的通灵之气和洒脱之风，但所幸导演能给它扣上一个似有形似无形的政治兼世俗的冠冕，让它可以现在这样堂而皇之地成为2010年最卖座的中国电影之一。